牌便一圈一圈打下來。
金中華狀態不好,關鍵時候老會失誤。李景德也不批評他,還說了幾句理解和鼓勵的話,那口氣,就像不是多年好朋友似的,就像一個上級跟下級似的。李景德知道他這幾天運作經委主任這個事操了不少心,還知道這個事情,擱在誰的身上都不輕鬆。而朱紅梅就很得意忘形了。她不停地表揚張田地,表揚他手氣好,抓牌好,出牌好,表揚他英明,表揚他果斷,還表揚他立場堅定,能經得起糖衣炮彈的攻擊,對金中華莫名其妙的失誤還幸災樂禍。也難怪,金中華有時候犯的錯誤也太低級了,連張田地都不能理解。張田地後來一想,也就理解他了。是啊,具體事情是張田地辦的。張田地辦事精明,該走到的都走到了,該打點的都打點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張田地這方麵突出的能力,在朋友們中間有口皆碑。張田地知道問題不大,所以才胸有成竹。他對金中華說,金主任,放鬆一點,好好打牌,你不要讓著我們,你要是讓著我們,我們就是贏了,也沒意思,是吧金主任,你可要發揮出最高水平啊。金中華說,那是那是。李景德也說,金主任你相信我的話,水到渠成。張田地也說,不錯,水到渠成。朱紅梅說,你們說什麼啊,聽不懂聽不懂。張田地說,聽不懂了吧?聽不懂就裝沒聽見。李景德不露聲色地笑笑,他說,張老板這幾天真辛苦了,腿都跑斷了吧。張田地說,朋友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張田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我還以為孫市長家孩子上大學了,才上中學啊。李景德說,那當然,孫市長還不到四十歲,他將來能當省長,對了,哈佛女中在哪裏啊?張田地說,在無錫,在無錫濱湖區,全稱叫哈佛女子高級中學,那地方太美了。朱紅梅數了八張牌扣到鍋底,說,你們說什麼啊?剛才許可證說我屁股扭跟得紐約似的,你們又說什麼哈佛。出牌,一對老K。張田地數一下她貼的鍋底。張田地大叫一聲,怎麼九張牌?你腦子叫好牌燒壞了吧?金中華把牌攏過來,說,自動下台。朱紅梅把牌一扔,嚷道,都怪你們,什麼哈佛啊紐約啊,都讓你們攪了,你們三家打我一家啊。三個男人哈哈大笑了。李景德好心對朱紅梅說,你好好打牌,管我們說什麼啊。朱紅梅說,你以為我聽不懂啊,不就是孫市長女兒上哈佛女子高級中學嗎,孫市長女兒上哈佛女中,不就是你張老板運作的嘛,鬼鬼祟祟的,有什麼啊?你當我是傻瓜啊?不跟你們玩了。三個男人再次哄堂大笑了。
快到吃飯時間了,江蘇蘇還沒有回來。
他們不打牌了,朱紅梅說他們賴皮。朱紅梅找個什麼東西在嘴裏吃,和張田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是兩男兩女在耍嘴皮子。
金中華手裏拿著牌和李景德說話。金中華把牌抓了二十五張,他或許是想研究一下今天為什麼打得這麼臭。
許可證家電話響了。
張田地說,我接。
張田地接了電話,還在電話裏和對方說著什麼。
張田地放下電話,大聲地告訴廚房裏的許可證,老許,是小暉,你家寶貝兒子。
許可證伸出頭來,說,小暉說什麼啦?
小暉說他五一節回來。
許可證說,好,這孩子,就是懂事。
收拾餐桌吃飯的時候,張田地把許可證攤在桌子上的稿子劃拉到一邊,兩手一叉就要把稿子往廢紙簍裏扔。許可證說別扔,那是我書稿。張田地說,編什麼書啊,編這破東西,有名還有利?還要讓人家買書,也不知這樣勞民傷財能賺幾個錢,要是金主任轉成正職了,批點專項經費給你。李景德說,批專項經費可能性不大,能想辦法把印刷費報了。張田地說,這主意不錯。朱紅梅說,你們別談工作好不好,你們男人真沒勁,許可證,蘇蘇怎麼還不回來?蘇蘇也真是的,星期六還這麼頂真,就不能提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