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為顯自己賢德,還特意讓人搬來長榻,許她自在倚在上麵,也不用按規矩禮數,給其他娘娘們斟酒行禮等等。如此一來,其他宮妃皆有些不甚自在,紛紛疏遠開去。
年下熱鬧,葉赫明露夫婦亦在筵席之上。大皇子雖然比寧嬛要大一些,但始終還太小,不過三歲多,因此兩個孩子便在一塊玩。
除此之外,還有葉赫明露的女兒,新封的巧懿郡主,今日也列席,隻是不在父母旁,而是一來就跑去了跟大皇子和寧嬛一起廝混
盈反沸天的禦花園中,子初唯獨留意到張皇後一人,隻見她身上一襲絳紅色拈金珠大氅,格外明麗華貴,比之半年前豐腴模樣清減不少。
今夜隻是默不言語,倒是平添幾分雍容之姿,加上頭上戴著的一支九尾鳳釵在燈火下搖曳生輝,更顯出她的尊崇地位來。
之前,眼前這繁華熱鬧,終究也與自己不相幹。子初看著神情各異、爭相邀寵的嬪妃,再看旁邊男賓席上,被眾人圍繞著正在喝酒的君玉辰,反倒生出淒涼落寞之意,便推說換衣衫透酒氣離席。漫無目的隨處閑走,皇宮內四處都是紅燈籠罩、華紗輝映,透徹夜空的歡笑聲不絕於耳。
玲瓏跟在旁邊,小聲道:“王妃娘娘,前麵是有風樓。”
有風樓因四麵透風而得名,總共分為上下三層,臨水而建,樓下是人工挖鑿的碧澄湖,乃是夏夜賞月絕妙之處。
子初扶著欄杆上樓,極目朝遠處望去,夜空中懸掛著一輪皎潔新月,京城內華燈點點、燈火通明,遠遠看去好似滿天星子灑落地上,閃爍著欲述無聲的光芒。
夜風清幽寒涼,子初倚著朱漆欄杆坐下。眼前夜色如常,隻是心情早已非當年在雲州賞月時那般無憂無慮。玲瓏站得良久,忍不住上去勸道:“娘娘,夜裏風大,咱們還是先回去,再到院子裏賞月罷。”
“嗯,有些涼。”子初緩緩站起來,眸中似有一層氤氳水汽籠罩,卻隻是微微笑道:“走罷,回去賞月……”
“湘雲,湘竹!”寢閣內不知道為何沒有掌燈,光線幽暗朦朧,玲瓏朝裏麵喚了兩聲,又回頭道:“娘娘慢著些,我先進去掌燈。”
穿過水晶串珠簾子,二人緩緩走進。子初被眼前景象所吸引,頓住腳步,層層重重雪色宮紗帷帳後,唯有白日雙鴨吉燈亮在半空之中。四束五彩絲絛對開,將吉燈懸掛在房梁之上,橘紅色光芒透出紙皮,幽幽暗暗的暖色光線向外發散暈開,整個寢閣都籠罩在朦朧光暈中。
“嗬,真有意思。”玲瓏仰頭看了會,笑道:“也不知道是誰搗鬼,想著法子讓娘娘開心呢。我先出去找燈,過會子再起來。”
“嗯,去罷。”
子初伸手觸到吉燈,有暖意迅速傳到指尖。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人,不需回頭,卻也清楚,正是君玉辰。
“看見你一個人回來,我連忙推了那些酒席應酬。怎麼樣,可是累了?來,我陪你坐會兒。”
一霎那的恍惚,那年那月,是二人一同相守的不眠之夜。彼時自己感染了瘟疫,臥病在床,他衣不解帶的守著,寸步不離。
那湯藥甚是苦澀,他一勺一勺親自嚐試溫度,小心送遞過去,青花葫蘆蓮花瓷碗內,濃黑如墨的藥汁,那湯藥也浸透鹹苦味道,可是,心卻是甜蜜的,喜悅的。
就如同此刻一般,兩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處,聽著外麵傳來的焰火絲竹之聲,風雪不歇,但心中溫暖卻如同春天一般。
“過了明日,初二那天,我陪你回赫連府看看。總歸現在雖然已經塵埃落定了,但經此一事,赫連府可謂是元氣大傷。好在你大表哥平安無恙,受些波折之後,我想,以後他在官場上,也會更加順遂一些的。”
子初聞言點點頭,有些唏噓的感慨道:“其實我之前還一直奇怪,為什麼宋石安非要殺妻謀害赫連舅父,還差點誤導了我們,以為我的身世有些離奇。但是沒想到,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說起來,也怪我上次忽然回去祭拜大夫人,引起了他的不安,否則,隻怕赫連舅父也不至於就這樣匆匆去世了。”
見子初有些自責的說起此事,君玉辰連忙道:“這事怎麼能怪你?說來這葛思恩在宋府內潛伏這麼多年,若還不能將他揪出來,還不知道後續會有多少人受害呢?更何況,當初是誰也沒想到他是個西貝貨,隻是舅父英年早逝,也委實是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