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婆子被驚醒之後,連忙揉揉眼睛定眼一看,見是大小姐忽然來到,都是為之神色一肅。
“嗬嗬,原來是大小姐來了,大小姐您稍等,容奴婢這就去通傳,您請稍等啊!”
說完,這兩個婆子便如同見到鬼一般,慌亂的朝正屋裏跑過去。子初看見陳嬤嬤很快就走了出來,站在簷下,朝自己使了個眼神之後,開口道:“原來是大小姐來了,真是不巧的很,老太太才剛吃了藥睡下去,這會兒,隻怕不方便見您呢!”
子初便笑著朝她回道:“那也沒什麼,我就在花廳裏等一會好了。左右我這作為孫女的,祖母病了,我卻不聞不問,始終是說不過去的。”
“那就請大小姐進來吧,你們兩個,還不快去給大小姐奉茶上來?”
子初帶著桂皮走進這間寬大的花廳,她打量著四周富貴奢華的裝飾,心裏卻隻替死去的赫連氏感到悲涼不已。嗬嗬,想她當初懷著一腔少女的夢想,披著大紅色的嫁衣嫁進這個宋府的時候,這裏的院落必然都沒有今日這般的繁華精致。
可是,這些人用她的銀子裝飾了自己的住所,卻容不得她這個主人繼續在世間活下去。甚至,就連她留下的唯一的女兒,都死在了朱曉顏這個奴婢的手中,要說起來,這樣的地方,自己是絕對不相信人心還有光明之處的了。
陳嬤嬤早已成了赫連府的人,隻是當著人前,她對子初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待將茶水送上之後,便告了一聲罪,自己走去了寢室查看老太太的病情,把子初和桂皮主仆兩留在了那裏。
子初也沒有出言強留,隻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個錦盒,對陳嬤嬤道:“這是我送給老祖宗的一點心意,還請陳媽媽您代為收下。若老祖宗醒來,您也跟她提醒一句才好。”
“是,奴婢記住了。”
陳媽媽瞟了一眼那幾個錦盒,她似乎明白了子初的用意。將東西收下去的時候,默不作聲的朝子初點了點頭。
“小姐,您說,老不死的是不是不敢見您?”
也許是跟在子初身邊的時間久了,如今的桂皮也大有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氣勢。聞言,子初不由的放下手裏的茶盞,笑道:“我說她會見我,你信不信?”
“才怪呢,奴婢不信。奴婢覺得啊,她肯定會想方設法,要麼說自己不舒服啊,要麼就說自己還睡著,總之,是肯定不會見您的......”。
誰知道桂皮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媽媽就去而複返。她走到子初的跟前,對她行了個禮,道:“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進去裏頭說話。”
終於來了!自己等了這麼久,為了這一刻,做了多少工夫費了多少精力,終於等到了!
子初深吸一口氣,朝桂皮做了一個互相加油的眼神。兩人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寢室裏,卻發現,原本臉色紅潤雙眼冒光的宋老太太,此時卻幹瘦的跟一堆柴草似的,單薄無力的癱瘓在床上,見到她進來的時候,眼底的驚恐之色一閃而過,張了張嘴,最後卻是顫著低聲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找我報複的.......我就知道,咳咳......你心裏肯定是恨毒了我......”。
子初知道,此時的自己,看在老太太的眼底,那絕對就是赫連氏的化身。尤其是那個打開的錦盒,裏頭放著的東西,必然勾起了她對過去的回憶。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罷,自己就再試一回看看,這個心地惡毒自私冷酷的老太太,在臨死之前,是否會對自己從前所做過的孽懷著一絲懺悔的心情?或者,是仍會厚顏無恥的替自己辯解,為兒子開脫?
果然,在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老太太扯著起伏劇烈的胸口,十分艱難的伸出手來,對子初指著那錦盒的方向,顫聲道:“那個東西,是你娘還沒有進門的時候,有一次,咱們去......外頭的茶館......喝茶時,她送給我的......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想做個好婆婆。可是......可是我根本忍受不了自己的兒子被她吸引過去......我含辛茹苦,年紀輕輕守寡到現在,傾盡全力養大的兒子.......我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將他奪走,誰都不行!”
子初朝她冷冷的翻了個白眼,她暗中在自己臉上抹了一下,將自己的五官調整為赫連氏的五官,並以一種冷漠虛無的聲調,對她嘲諷道:“哦?那既然這樣,你何不幹脆自己嫁給自己兒子算了?你不願任何女人分享你的兒子,那你就不該答應這門婚事,更不應該因此而害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