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風進了廚房,隻掃了一眼,便確定,這裏麵沒有娘子。
後廚沒有,颯風便進了後院,後院很寬敞,儼然是一處大戶人家的院落,樹木蔥鬱,花草芬芳,假山林立,流水潺潺,無一處不美。
問了酒樓的人,才知這處院落是老板所住,平日裏和酒樓是隔開來的,老板也甚少露麵,隻是每日夜間打烊的時候收銀子。
問了老板的相貌,颯風已經十分篤定,那個人,就是令狐淵,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令狐淵果然夠狡猾,他料定別人不會想到,他們就藏在離永嘉城幾百裏之遙的秀洲城,這無異於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人的眼睛,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唯獨看不到眼皮下麵的東西。
隻是酒樓的人說從沒有見過後院有女子出沒,大多數時候,都是老板一個人,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過他身邊有個瘦弱的男子,幾次而已,那男子,好像並不住在這裏。
颯風下意識得捂住胸口,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內心的情緒,他怕僅有的一線希望,變成失望。
一間間搜過去,除了一間大臥房,其他房間並不見有人居住的跡象,颯風不相信,他認定練霓裳就住在這裏,就算是把這些房子拆了,他也要找到練霓裳。
從天亮到天黑,沒有找到任何的蹤跡,孫博昌急得直冒汗,看樣子,這位指揮使大人找不到人是不會罷休的,怎麼辦?總不能所有人都耗在這裏吧。
這時,一名捕快匆匆跑到颯風麵前說道:“大人,假山裏有古怪,您看……”
“帶我過去!”颯風一臉陰沉的跟在捕快的後麵,進了假山內的山洞。
山洞裏麵一片漆黑,裏麵似乎有莫名的聲音一陣陣傳出,像是有人敲擊牆壁發出的聲音。
“提一盞燈籠過來。”颯風雖然能夠看清山洞內的情形,但他還是選擇了等待,萬一這裏有什麼暗道機關,豈不白白送了他人的性命!
不一會兒,捕快提著燈籠走進來,狹窄的山洞內頓時光亮了許多,山洞不大,提著燈籠走了沒幾步,就到了盡頭。
四處打量,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那敲牆壁的聲音也沒有了,颯風拿過捕快手裏得燈籠,取下燈罩,用蠟燭一點點查看洞內的石壁,石壁嚴絲合縫,並不見有什麼暗門之類的東西。
沒有聲音,沒有暗門,根本無從尋找,颯風的心,一下子抽痛起來。
捕快看了一下颯風的臉色,暖暖的黃色光暈,映襯在他的臉上,捕快距離他,也不過兩三步之邀,但洞內卻因為他的陰沉臉色,變得森寒冰冽。
捕快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大人,其實我們可以敲一下,如果裏麵真的有人,說不定他會回應。”
颯風頓時喜上心頭,枉他聰明一世,居然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颯風伸手敲敲石壁,然後停頓了幾分鍾,不見回應,颯風又開始敲起來。
再停手,颯風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須臾,裏麵終於傳出聲音,颯風狂喜,仔細聆聽聲音的所在,確定位置後,颯風舉著蠟燭走了過去。
仔細看去,依然是沒有任何破綻可循,但確定裏麵有聲音之後,颯風反倒鎮定下來,一厘米一厘米的尋找機關的所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
捕快再次發言,“大人,或者可以從腳下找找。”
一語驚醒夢中人,颯風感激的朝他笑笑,低下頭尋找開啟暗道的機關。
果然,腳下有一塊地磚與眾不同,比別的地磚高出一點,顏色也有所差異,颯風伸手撫摸這塊地轉,冰涼的感覺襲來,颯風更清醒了,一定是這塊磚無疑了。
捕快抽出腰刀遞給颯風,颯風用刀尖撬開地磚,大喜過望,裏麵有一個青銅旋鈕。
用力轉了轉,石壁緩緩開啟。
颯風把刀遞給捕快,開心的笑道:“大哥,等找到人,我一定會重重謝你。”
捕快不卑不亢,淡笑道:“大人不必客氣,這是卑職的職責。”
石門打開,光亮立刻散射出來,沿著石階走了幾步,颯風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那個人。
她虛弱的躺在床上,牆壁上射下的燈光,應在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仿佛是一副沒有生氣的畫卷,處處透露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娘子!”颯風箭步上前,抱起練霓裳。
練霓裳隻是眨眨眼睛,濕潤的睫毛擋住了她的視線,隻是因為太餓了,所以她才敲了牆壁,隻想著讓令狐淵趕緊給她來送飯,一天了,令狐淵從來沒有這樣過,白天他出去的時候,才會把她抱進這裏,平日裏,她都是和令狐淵在一起的。
是餓暈了嗎?所以出現了幻覺,颯風,抱她的人是颯風嗎?
張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一定是夢,不然怎麼會發不出聲音,她在盡力的嘶喊,聲音卻卡在喉嚨,吐不出半個字。
“娘子,娘子,不要哭,你已經沒事了,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颯風抱著練霓裳,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心仿佛都被擰成了一團。
出了山洞,颯風恨恨道:“孫縣令,把這座酒樓給我封了!”
“是。”
颯風一直抱著練霓裳,她冰冷的身體總算慢慢有了一絲暖意,原來,這一切不是夢,颯風,沒有死,他來救她了。令狐淵騙了她,颯風沒有死,沒有死!
孫博昌在後衙給颯風安排了一間臥房,颯風溫柔的放下練霓裳,轉身要走,練霓裳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颯風,真的是你嗎?”
“娘子,是我,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我餓了。”
“我馬上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好。”
颯風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這才走出房間,招來大鵬,讓它火速回永嘉城,把莫不言和師父一起找來。
然後,颯風吩咐孫博昌去準備一些易於消化的流食。
颯風回到臥房,抱起了練霓裳,緊緊的抱著,似乎想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昨日的風風雨雨,在這一刻,終於化成了光芒四射的暖陽。
練霓裳呻了吟一聲,颯風這才驚覺到她的異樣,急忙問道:“娘子,你怎麼了?”
“颯風,我的腳筋已經被飛月跳斷了,已經不能走路了,我現在,是一個廢人。”
“什麼!”颯風伸手一摸,驚懼的發現,練霓裳所說是真。
“飛月是嗎?”颯風的嘴角咬出了血,飛月,我颯風發誓,一定讓你萬劫不複!
練霓裳的雙手捧住颯風的臉龐,哽咽的問道:“颯風,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娘子,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練霓裳冰冷的雙手慢慢有了溫度,一股暖流從心頭湧過。
“娘子,我已經讓大鵬去找莫不言和師父,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莫不言一定能夠給你醫好雙腿的。”
“沒用的,颯風,時間太長了。”
“不,莫不言一定能夠醫好你,如果她醫不好你,我就把飛月的兩條腿砍下來給你接上。”
孫博昌親自端來了清粥小菜,颯風堅持不讓練霓裳自己吃,一勺勺溫柔的喂著她,這一刻,仿佛是天長地久。
吃飽以後,練霓裳的眼皮開始發沉,熬了一天,她虛弱的身體早就盯不住了,加之看到了颯風,心裏一放鬆,困意便重重襲來,初時,她還勉強撐著,到後來,終於撐不住了,終於沉沉睡去。
颯風靜靜的坐在床邊,眼底裏溫柔無限,以後,他們不會再分開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離開娘子。
就這樣過一生,也很好。
練霓裳睜開眼,嚇了一跳,一幹人站在她的麵前,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師父,老頭子……”
“娘子,還有我!”七皇子非常不高興自己被忽略。
練霓裳微微一笑,能夠在見到他們,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
莫不言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趕了一夜路,想必都累了,我要給丫頭看病。”
“好。”沒有人反對,她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莫不言低頭查看練霓裳腿部的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何人如此歹毒!
“丫頭,是誰幹的?那隻狐狸嗎?”
“不是,是飛月。”練霓裳苦笑,如果令狐淵不及時出現,她的雙手也已經被挑斷了筋脈。
莫不言臉上青筋暴起,凶光冷冽,“丫頭,等你能走路了,我就把她的腦袋給你切回來當球踢。”
“好。”練霓裳的眼底,希望與失望不停的交錯著,她的腿,還有希望嗎?
莫不言的眼底有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這樣軟弱的表現,低下頭,假裝是為她檢查傷處,良久,才抬起頭來,笑道:“丫頭,相信我,你一定能夠再走路。”
練霓裳點點頭,開心的笑了,就算是安慰也好。
眾人商議,還是回永嘉城再說,孫博昌找來一輛最好的馬車,親自送他們出了城。
回到永嘉城,颯風堅持要住在自己的家裏,他對自己真實的身份頗為抵觸,而且,他有很多的秘密,隻想告訴練霓裳一個人,王府中眼線眾多,絕不是好的住所,最重要的是,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兄長,對娘子也是一片傾慕之心,恐怕到現在,還不能放下吧。
他們之間,經曆了太多波折,再出現什麼岔子,他怕自己承受不了,他的心,已經很脆弱了。
莫不言說,如果練霓裳的病好了,他們就回紫霞穀,那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他是不感興趣的。
他的母皇身邊有很多男人,她也有很多的兒女,不在乎自己這一個,對母親,他沒有什麼愧疚,反倒是總想起相處時間不多,卻心心念念不能忘記的父親。
如果天機鏡能夠複原,他們能夠穿梭時空,他一定選擇回到爸爸身邊,直覺上,爸爸身邊的人,都很危險,他的爸爸,應該由他來保護。
果然,他們前腳進了院子,齊榮軒後腳就到了。
凝視練霓裳良久,他終於開口道:“聽說是皇姐綁架了你,傷了你,是不是?”
練霓裳點點頭,淡淡道:“是,多謝王爺關心,這筆帳,我一定會跟長公主清算。”
話一出口,齊榮軒就感覺練霓裳好像變了很多,她的眼神,冷冷清清,明明與你對視,卻讓人感覺你與她之間隔著千裏萬裏,那份淡漠疏離,看得人心碎。
“你變了。”
“王爺不是也變了嗎?”齊榮軒的確變了,更為深沉內斂,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勢,將他襯托得更加挺拔偉岸。
不等齊榮軒說話,練霓裳又道了一句,“王爺,我希望你在坐上那個高位的時候,多考慮一下百姓的感受,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記下了。洛蜜,其實,我……”
“王爺,您別說了,我知道,隻是,不可能,我是有夫之婦,這輩子,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在一起,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之所以說這樣決絕,練霓裳有自己的目的,王爺的心思,明明白白寫在他的臉上,如果自己有一點鬆動,說不定,颯風就會遭遇滅頂之災,她要打破齊榮軒所有的幻夢。
齊榮軒縱然涵養再好,隱藏的再深,也禁不起這樣的打擊,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不甘心的問了一句,“洛蜜,我當真沒有半點機會嗎?”
練霓裳搖搖頭,沒有機會了,她從來就沒有給過他任何機會,他隻是一廂情願而已。
齊榮軒有些踉蹌的走出來,七皇子看他不對,接連喚了幾聲,也不見他應聲,急忙跟了上去。
颯風端著碎肉粥走進房間,笑道:“娘子,你跟王爺說了什麼,他居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走了。”
其實聰明如他,就算練霓裳不說,他也已經知道了,隻是他希望從練霓裳口中說出來,也許,這就是他的虛榮心作怪吧。
練霓裳睨了他一眼,颯風眼底簇簇得意的火花,她看得一清二楚,想要她說,休想。
颯風吹著碗裏的熱氣,舀了一勺,送到練霓裳的口中,練霓裳點點頭,“不錯,大有進步。”
“娘子,你現在應該會告訴我了吧?”
“告訴你什麼?”練霓裳故作一頭霧水狀,笑個不停。
颯風咬咬嘴唇,從小到大,在娘子麵前,他幾乎都沒有站過上風,是不是這輩子注定要被她欺負了。
颯風心中哀歎,自己一個大男人,偏偏隻要一看到練霓裳那樣清澈如水的眸子,就會像小溪看到了大海,一下子便溺斃其中了。
這樣的日子,很簡單,也很快樂,練霓裳在一天天恢複中,莫不言沒有吹大話,練霓裳的雙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路了。
而飛月長公主和齊榮軒之間的鬥爭,也已經到了白熱化程度,所有的人都以為齊榮軒肯定是贏了這場戰爭。
因為,飛月長公主被關進了大牢裏,據說是女皇陛下半夜下的旨意。
上至官員,下至百姓,都在悄悄議論此事,飛月長公主這次恐怕沒有機會翻身了。
飛月長公主關進大牢沒多久,皇上就召了齊榮軒進京。
這件事,很多人都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與此同時,颯風也接到了一道密旨,讓他們夫婦一同進京,練霓裳現在扶著牆能夠走一段路了,他們的情形,女皇應該是盡在掌握的。
颯風身為指揮使,是不可能抗旨的,而且,這次進京,他隱隱感到,此事並不簡單。
“娘子,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和老頭子一起去紫霞穀。”
“颯風,你躲得掉嗎?與其逃避,不如麵對,把事情說清楚了也好,隻是,你要想好了,那個位置,你真的不感興趣嗎?”
“娘子,難道你不相信我嗎?”颯風明顯的非常之不高興。
練霓裳點頭鄭重道:“如果女皇一定要你做那個位置呢?”
“娘子,我不會去做那個位置,你不覺得二皇子比我更合適嗎?那個位置,我不感興趣,我想和你一起去那個世界,我喜歡和爸爸在一起,喜歡坐飛機,喜歡開車,飆車的感覺很棒,比騎馬好多了。”
練霓裳何嚐不想回去,這裏雖然山清水秀,但能讓她留下的理由卻不多,颯風算一個,莫不言算一個。
自從她知道歐陽的所作所為,更是焦慮萬分,雖然颯風保證他的爸爸會幫助許家,但有些事,外人是無法插手的。
就這樣,吳青,莫不言,七皇子,颯風夫妻,在齊榮軒離開永嘉城的第三天,也坐上了馬車,秘密進京。
即便是他們很久沒有回到大宅,這房子裏的家丁仆婦並沒有因此偷懶,這座大宅,和練霓裳上次來這裏時候一樣的整潔美麗雅致。
颯風不顧眾人的眼光,堅持抱著她進了房間,這段時間,他們二人形影不離,默契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最氣憤的,當然是七皇子了,颯風不讓他住在小院裏,為了能看到娘子,吃上美味佳肴,他每日都翻牆,偏偏颯風不知是種了什麼邪,把那條可愛的大狗狗撒開了,隻要聽見動靜,它肯定第一個撲上去,害得他差點找人殺死那條狗,娘子卻說,如果那條狗死了,就一輩子不見他,這等嚴重的威脅,他怎麼能夠不重視,所以,最後妥協的人是他。
晚飯,是兩個人在房間裏吃的,究其原因,是因為七皇子回了京城,也沒有回皇宮。
颯風當然不願意聽到別人時時在他旁邊稱呼練霓裳為娘子。
這次颯風回來,好象變得非常霸道了,更高大更英俊了,深邃的眸子犀利而又幽深,更令人心驚的是他的氣勢,就像是一把精美的劍鞘中隱藏極好的利器,深藏不露中蘊含著致命的危險。
夜漸漸深了,兩個人躺在床上,颯風側著身子,看著昏昏欲睡的練霓裳,不滿的哼了一聲,“娘子,你怎麼吃飽就睡,陪我聊會兒天不行嗎?”
“行。”練霓裳迷迷糊糊的應答著,這個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已經習慣了。
“娘子,娘子……”
“唔……”練霓裳徹底清醒了,某人的唇已經霸道而又熱情的襲上來,這段時間,佳人在側,卻不能一嚐芳澤,他實在忍得好辛苦。
他想把今晚當作花好月圓的日子,偏偏某人不識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路上他已經做過多次暗示了,他不相信娘子真的聽不懂,那個玲瓏剔透的人,哼!
練霓裳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真的喘不上氣來了,這個颯風,越來越霸道蠻橫了,絲毫不顧自己的感受,她現在可是一個病人。
颯風一臉壞笑的問道:“娘子,你還困嗎?”
“給我下去,到別的房間去睡!”
颯風的玉麵紅雲浸染,哪裏會聽她的話,反而緊緊摟住她,在她的耳邊魅惑的說道:“娘子,我們今天洞房好不好?”
練霓裳用力推開颯風,瞪大眼睛說道:“你再說一次,我……唔……唔……”
颯風略顯冰冷的指尖已經開始不老實的褪去她的衣衫,迷蒙中的練霓裳突然清醒了,用力一掐,颯風倒吸一口氣,條件反射,鬆開了練霓裳。
“小色狼,再不老實,看我怎麼修理你!”
颯風歎了一口氣,娘子越來越像母老虎了。
“娘子,我抱著你還不行嗎?”
退而求其次,颯風無奈的選擇了妥協。
隻是練霓裳還來不及整好衣服,已經被颯風緊緊的擁在了懷裏,灼熱的氣息,讓兩個人都不敢動一下,更不敢說話,這種煎熬,比酷刑還要難受。
時至今日,他們之間,最進一步的事情,就是擁吻,練霓裳的腿傷沒有痊愈,颯風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夜,尤其顯得漫長。
一覺醒來,練霓裳首先睜開了眼,她依然被箍得死死的,籠罩在颯風的氣息裏,練霓裳的心跳有些加速。
想起昨晚的事情,沒來由的,臉又紅了。
“娘子,你醒了。”
“嗯,放開我,我要起床。”
“好,我去給你拿,今天我們要進宮。”
“進宮!”颯風的話讓練霓裳一驚,我們而不是我,她可不想見女皇,“颯風,我不想去。”
颯風低聲調笑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再說我的娘子國色天香,怕什麼。”
“你,越來越沒正經了。”練霓裳紅著臉嬌斥道。
颯風深情凝視練霓裳,溫柔的幾欲滴出水來,“娘子,我隻對你這樣。”
練霓裳的臉色更紅了,就像天邊的火燒雲,連頸部都被渲染了,襯著她白皙的肌膚更顯得嬌嫩欲滴。
兩人坐在七皇子的馬車上,七皇子氣鼓鼓的看著二人,這兩個人,就像連體嬰一樣,一刻也不肯分開,母皇還非要讓他們坐自己的馬車進宮,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嗎?
嗯,進宮也好,等到進了宮,他就求母皇,把練霓裳許給自己,颯風,哼哼……
七皇子有些得意的笑起來,母皇一向最疼他,一定會答應的。
練霓裳還是第一次進宮,她不喜歡皇宮,對她而言,皇宮不過是披著華麗外表的金籠子而已,一入宮門深似海,再善良的人,在進入這個大染缸之後,也無法保持一顆純潔的心,她希望這次女皇見她們,隻是為了一睹相思之苦,畢竟,颯風才是她最愛的兒子。
颯風已經答應她,不會接受女皇的安排,更不會奪走現在七皇子的一切,不會讓七皇子做一個犧牲品。
練霓裳呆在七皇子的寢宮,忐忑的等待颯風和七皇子回來。
七皇子給她準備了很多的水果和點心,並讓宮女太監們都退下,以免她呆在這裏會覺得局促不安。
練霓裳的確有一點小小的不安,什麼原因,她說不上來,隻是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有人進來了,練霓裳抬頭,楞了一下,是齊榮軒。
齊榮軒苦笑道:“怎麼,看到我你就是這副表情嗎?”
不由分說,齊榮軒已經坐在榻上,側頭看著一臉驚愕的練霓裳說道:“洛蜜,我是不是應該喚你弟妹呢?如果不是臨時起意去見飛月,我還不知道,母皇還有這麼一招,想不到,颯風才是真正的七皇子,母皇,還真是煞費苦心。”
練霓裳反倒鎮定了,她鎮定自若的說道:“你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颯風也知道了,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乾坤圈,為了皇位嗎?你放心,颯風不會是你的敵人,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過些日子,就回紫霞穀去,對你而言,那把金燦燦的椅子或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颯風不感興趣,這個世界,有很多比那把椅子更重要的東西。”
齊榮軒的臉色由白轉紅,複雜的眼神更是變幻萬千,他相信,練霓裳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相信練霓裳,那雙澄澈的眼神,是不會騙他的。
隻是,母皇呢?母皇怎麼想?
母皇這些天已經開始動作,他自以為精明,到頭來才發現,和母相比,他缺少的不隻是歲月的曆練,母皇,遠比他想象得精明睿智,母皇,是人中梟雄。
練霓裳沉著道:“齊榮軒,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番話嗎?那時候,我們已經表明對皇位的態度,颯風,不會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哪怕,她是女皇!”
他記得,他一直都記得,今生不會忘記,她說,“王爺,我希望你在坐上那個高位的時候,多考慮一下百姓的感受,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多想,現在才知道,這番話,是有深意的。
齊榮軒歎了一聲,沉沉道:“如果母皇堅持呢?”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我?”
“我能幫你們做什麼?”
“我們想要離開,而皇上,一定不希望我們離開,所以,希望你能幫我們,你一定會幫我們的,對不對?”頓了頓,練霓裳說道:“王爺,其實沒有乾坤圈,你也能坐穩天下,一個國家的穩定,重要的是在百姓,如果人人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怎麼還會有人造反,就算是有人想造反,沒有百姓的擁戴,其結果依然是失敗。”
齊榮軒心弦一震,脫口道:“洛蜜,你是不是見過乾坤圈了?”
練霓裳搖搖頭,“王爺,乾坤圈隻是扭轉時空的工具,對皇位沒有任何幫助,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那個乾坤圈,實際上隻是天機鏡的一部分,天機鏡,是西王母的東西,你認為仙家的東西會祝你做有損黎民蒼生的事情嗎?王爺,隻要我們離開,那個皇位,一定是你的。我和颯風也認為,皇室中隻有你最適合做那個位置。”
齊榮軒閉了閉眼,聲音有些嘶啞,“洛蜜,你們一定要離開嗎?”
“如果我們不離開,這場皇室爭鬥,會綿延不斷的持續下去,對嗎?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聊天,對嗎?”
齊榮軒點點頭,那個位子,他從小就想坐了,他沒有放棄的理由,如果颯風想要和他爭,他一定不會放手。
可是一想到練霓裳從此離開,再也無緣相見,齊榮軒的心頭似乎有一把刀子劃過,原來,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撕心裂肺,痛到骨子裏。
他艱難的說道:“我會幫你們,隻是……洛蜜,你們真的不回來了嗎?”
“嗯,不會回來了。說不定,我們還會去南海城,那裏好美,王爺,每一寸土地,都是大齊的,尤其是海上,那裏的寶藏,更重要,或許,若幹年以後,海底的寶藏會讓大齊成為這個時空裏最強盛的國家,所以,你要平等的對待你的土地和子民。”
“就像你原來給我講的那樣?”
“是。”
齊榮軒站起身,突然伸出雙臂抱住練霓裳,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複雜,眼底裏還有淡淡的螢光閃爍,隻是,練霓裳看不到,她隻聽到齊榮軒在她耳畔說,“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麼是愛,我會把你一輩子留在心裏。”
練霓裳反應過來的時候,齊榮軒已經走了。
“娘子,你在想什麼?”颯風晃晃手,對坐著發呆的練霓裳問道。
“颯風,你看到王爺了嗎?”
“王爺?”颯風重複一句,才反應過來,“你說齊榮軒嗎?沒有看到啊。”
“沒事了,颯風,女皇對你說什麼?”
“還不是我們猜到的那些,她說,今天晚上要見你,然後明天一早有重要的事情向我們宣布。”
“我們猜到的那些?”
“嗯,她承認,我才是他的親生兒子,隻是因為爸爸不在身邊,沒有人保護我,所以才會讓爹爹帶走了我,爹爹的死,不是醉酒,而是令狐淵身邊的人做的,那個人,就是蕭墨!”颯風握了握拳頭,恨恨道:“如果我見到他,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