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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們離開後,隨著光陰日複一日地流逝,我的心中充滿了類似悲哀的幸福感。這種氛圍,今日依然能清晰地再現於我心。
我終日自閉於旅店中,繼續著曾經為你而長久拋開的工作。連我自己也意想不到,我竟能安安靜靜地埋首工作中。不久季節完全更替,到了終於要出發的前一天,我走出旅店大門,開始了久未進行的散步。
秋天令林中所見的一切變得雜亂。樹葉凋零的樹木,使得無人居住的別墅陽台,顯露在叢林前方。菌類潮濕的氣味與落葉的氣味混雜著。這樣的季節更替實在出乎意料——與你別離後,時光不經意地流逝,讓我產生了異樣的感覺。我心裏的某處,確信同你的分離僅是暫時的。是否因為如此,才令這樣的時間推移,對我來說具有了與過往全然不同的意義呢?…… 那樣的事,在我明白無誤地確定前,所感覺到的都隻是難述的迷離。
在十幾分鍾後,我已踱到森林的盡頭,眺望著寬廣的遠方地平線,一麵踏入芒草叢生的草原。接著我在旁邊一棵滿是黃葉的白樺的樹蔭下躺臥。此處就是那些夏日裏我注視著你繪畫,並像現在這樣躺臥著的地方。彼時經常被積雨雲遮沒的地平線,現在則是逶迤不知何處止的遙遠山脈,映襯在隨風輕舞著雪白芒穗的芒草之上,輪廓清晰得一一可見。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遠方山脈的身姿,將它們全部牢牢默記。一份長期以來就在內心埋藏的,自然所給予的確信,在自我的潛意識之上開始漸漸滋長……
春
已是三月。
某日午後,我像往常那樣閑庭信步,接著順道拜訪了節子家。甫一進門,就在門旁的灌木叢中,見到節子的父親戴著工人常戴的麥稈帽,一隻手拿著園藝剪,在修剪那片樹木。即便是這副模樣,我也立刻認出了他,隨即像孩童般撥開樹枝,靠近他身旁。說了兩三句寒暄話後,我就那樣站著,仿佛在欣賞珍奇事物似的,好奇地望著在幹活的他。——就這樣全身心地融入樹叢中,便會發現此處彼處的小樹枝上,都有白色的東西在不時閃耀,那是含苞欲放的花蕾啊。
“最近她也變得神采奕奕了。”節子的父親突然抬起頭,朝向我,談起近期剛同我訂下婚約的節子的事。
“既然已經有精神了,是不是換個療養環境?”
“那也挺好……”我含糊其辭地說,一麵裝出從剛才起就被眼前一朵閃耀發光的花蕾吸引並產生極大興趣的樣子。
“那你可要幫忙物色看看,瞧有什麼合適的地方……”節子父親對我此刻的樣子毫不在意,接著說:“節子說,對F地區的療養院沒有任何了解。但你似乎認識那邊的院長,是嗎?”
“呃。”我一邊心不在焉地敷衍著,一邊將方才一直在注視著的花蕾拉到手頭。
“不過,那種地方,她獨自前去沒問題吧?”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是獨自前去的。”
“可是,節子孤身一人大概不行吧?”
節子的父親麵露困惑的神情,卻不瞧我一眼,猛地剪下他眼前的枝條。見此情景,我終於忍耐不住,節子父親正等著要我說的話脫口而出。
“如果這樣的話,我一塊兒去也可以。目前的工作,恰好都完成了……”
我一邊說,一邊將挺費勁才拉到手頭的開著花蕾的樹枝,輕輕放手。同時,我瞧見節子父親的臉色迅速變得光彩四射。
“果真如此,再好也沒有了。不過——對你就有點抱歉了……”
然後我們就療養院所處的山嶽地區的狀況進行了探討。但是,不知不覺地,我們的談話中心落到了節子父親剛修剪完的樹木上。此時,兩人彼此間所感受到的情感是相同的,因而連這樣漫無邊際的談話,都充滿了趣味……
“節子該起床了吧?”過了一會兒,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