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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何旺子聽到嘻嘻嘻的笑聲。何旺子頓時坐起來,頭頂的黃毛都快要爆炸了。嘻嘻嘻。是大伯床上發出來的。何旺子嚇得都要失聲了,他的道士還沒學到能治鬼的地步,但還是念了句,急急如律令。何旺子顫抖著手用秋櫃一根竹棍子將蚊帳挑開,是翠兒。她盤腿坐在卷成一團的鋪蓋後麵。

何旺子問,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來我這幹嗎?

翠兒說,我剛剛跑出來的,六兒大伯要打我。打我肚子。

何旺子說,你肚子裏有孩子,不能打。你餓嗎,我給你衝牛奶喝。我師娘給我送了罐奶粉,我送你,你喝。

翠兒將罐子打開,直接用手抓進嘴巴裏,說,甜,好吃,你吃。何旺子也隨她坐到大伯床上跟她一起抓奶粉吃。是很甜,是很好吃。你一把,我一把,翠兒笑眯了,何旺子也笑眯了。何旺子覺得這個夜晚跟奶粉一樣甜,冷清而孤寂的夜晚終於有個人做伴了。何旺子用手摸翠兒的肚子,肚子居然會動,何旺子嘻嘻地笑,翠兒也嘻嘻地笑。何旺子看翠兒,她的齙牙,她的腫臉,她的朝天鼻都不討厭。何旺子看得定定的。何旺子說,翠兒,我們一起過吧,你給我生個孩子,要孩子將來也跟我師傅學道士,我們讓他拜將,拜了將的道士最狠,可以用手絹打酒,還可以架偏稻場,以後誰打你,我們就架偏稻場。

何旺子覺得渾身火燒了似的,連喉嚨都在冒煙,渴得難受,身體內部有種什麼東西在廝殺,弄得何旺子心神不安,而且襠部發熱,他用手捂住下麵,硬邦邦的像根棍子。何旺子的頭腦裏閃現出在左勝窗戶邊和師傅茶園裏看到的場景,他們輪番占據何旺子的大腦。何旺子的手伸向翠兒的胸部,翠兒自己把衣服掀開,讓何旺子摸。翠兒還教何旺子脫了褲子,翠兒張開腿,讓何旺子睡下來。何旺子不斷想象那兩幅畫麵,他最後終於弄通了,他也可以像左勝,像六兒大伯那樣在翠兒身上顛了。何旺子熱淚長流,下麵也如決堤的洪水般,汪洋滔天但是卻又讓人欲罷不能,那一刻,何旺子覺得死了都是值得的。

忽然,聽見有人拍門,很凶地拍門,何旺子跟翠兒緊張起來,翠兒哭道,準是六兒大伯,他們要打我,要打我肚子。

何旺子手拿棍子說,不怕,我保護你,我一棍子鏟死他。

大伯家的門不經拍,竟開了,六兒大伯帶著六兒還有超市的周老爹進到房裏來。六兒大伯帶了根繩子,他跟周老爹一道上前來綁翠兒,翠兒在地上翻滾,不讓綁。何旺子則用手裏的竹竿死命地打六兒大伯和周老爹,可他們都不理會他,何旺子就覺得一定是自己沒有用勁,便使勁打,六兒也幫著一起打,打,打,打。

可翠兒最後還是被他們綁走了。翠兒扭過頭,用哀哀的眼神看著何旺子,說,我走了。

何旺子說,不!他伸手上前去拉翠兒。“咚”一下,何旺子的頭栽到了地上,他一驚,醒了,原來是一場夢,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麵,一片冰涼的潮濕,黏糊糊的。

天已經亮了,回想剛才那個夢,何旺子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一出門,就看見公路上站著不少人,他們都在用耙子耙枯草,像是攏堆點火焚燒的樣子,偶爾還聽得幾聲鞭響。

何旺子上得公路去打聽,馬太婆告訴他,翠兒死了,說是六兒大伯昨天帶翠兒去檢查說翠兒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六兒的,就要醫生給她做流產,快六個月的身孕了,做的是引產,一針打下去,翠兒喊叫了大半夜,孩子是生下來了,但翠兒大出血,血沒止住,說是天蒙蒙亮人就走了。那孩子還是個兒子,被護士剝了胎盤後丟醫院廁所裏了。

死了。翠兒死了。何旺子像是被雷擊了一樣。前麵有鞭炮聲了,翠兒快來了。何旺子看見四個人抬著一個竹躺椅,上麵蓋了一床被子,被子遮住了頭,但腳露出來了,那腳一隻穿了鞋子,一隻沒穿鞋子,兩隻腳吊在躺椅下晃蕩晃蕩,何旺子看到了那吊著的雙腿上還有一道道幹枯的血印子。馬太婆把草堆點燃了,有火又有煙,濃濃的煙。何旺子熏得眼淚直流。

何旺子看見後麵還跟著六兒,六兒手裏提著一個開水瓶,跟在後麵嚎啕大哭。何旺子衝了上去,一把將六兒推到了公路旁的水溝裏。六兒也不理,一邊哭,一邊在水溝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