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張江提醒說：“還得注意另一個問題，就是問題搞複雜了反而掣肘，慈靜向日本通風報訊，把敵偽的注意力引向假密窟，就已經達到我們的目的了，如果要偵察這個女人，不能引起懷疑，以免因小失大。”
董先生“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張江繼續說：“還有另一個問題，慈靜告密的時間，我們是無法掌握的，從現在來看，也許已經告密，下一步，鬼子漢奸對假密窟什麼時候動手，就值得重視了，如果他們現在就動手，我們想故意丟給他們的‘禮物’，並沒有準備好，敵人自然是什麼也撈不到，可我們也並沒有達到目的，這個假密窟，也就白瞎了。”
“不會吧，”牛大壯一搖頭，“那裏我沒有布置人長期留守，隻是一個空房子，他們會去冒冒失失地去搜查一個空房子嗎？連我這樣的愣頭青，也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董先生望著洞裏若明若暗的燈火，又看看粗壯身材的牛大壯和沉穩的張江，沉吟道：“按理說，敵人的特工總部，沒有這麼冒失，拿李士群來說，是個很狡猾的家夥，咱們軍統的王組長，曾經立下赫赫戰功，在一次接頭中失手被擒，當時王組長意誌堅定，堅不投降，狡猾的李士群竟然把王組長給放了，王組長回去以後，大家都很奇怪，汪偽特工，和我們仇深似海，竟然把軍統局大名鼎鼎的王組長毫發無損的放了，為什麼？當時連戴老板也是疑神疑鬼，懷疑王組長叛變了，這樣，內部互不信任，終於起了內訌，王組長憤而出走，主動投降了李士群，致使我們軍統上海站和天津站，幾乎全被破壞，損失慘重。從這件事來看，汪偽特工的狡猾，超出尋常。雖然李士群身在上海，南京這一片的特工組織，未必有他高明，但他們同是一脈，陰險鬼詐，是無疑的。”說到這裏，看了看表情平靜的張江，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遇到二五眼的可能性，並非沒有，老張，你是不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有第二套預案？”
張江也笑了笑，站起身來到，習慣性地踱了幾步，緩緩地說：“如果敵人狡猾，見了兔子再撒鷹，那就正合我們的心意，我們什麼時候把兔子撒出去，就叫敵人什麼時候來捉，讓敵人聽我們調動。這是其一；其二，如果真讓咱們遇到了愣頭青，不分青紅皂白，上去就搜，那咱們就必須得準備另一套方案，我認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假密窟內布置一套東西，帳本也好，痕跡也好，物品也好，讓敵人可以‘研究’出咱們的另一個接頭點，或是聯絡站，這樣，就能把敵人的目光，引向另一個地方。不過，這得再琢磨琢磨，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哇，你到底比我老牛細致。”牛大壯咧咧大嘴，拍拍張江的肩膀。
山洞裏的燈火忽閃閃地忽明忽暗，幾個人的臉都象鬼臉一樣。董先生也站起身來，望著明滅的燭光，沉思起來，一時間三人都沒出聲。山洞裏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內室外邊，響起兩下敲門聲，董先生開門，一個小特工說：“胡老伯和陳黃來了。”
“嗯。”董先生答應一聲。對張江和牛大壯說：“等人齊了，再研究一下，就按照老張的主意，再設一套東西在假密窟裏，怎麼設，設什麼，都要研究透，具體細節得好好琢磨琢磨，細節決定成敗，一定要細到纖毫。”說完，帶著二人走出來，拐一個彎，順著洞內的通道，來到外間大廳裏，大廳裏點著幾根粗大蠟燭，比內室明亮一些。
胡老伯、陳黃都坐在凳子上，董先生扭頭對手下人說：“要開飯了吧，咱們邊吃邊說。”
大洞廳的角落，便充做飯廳，幾張粗大木桌，一堆木凳，夥夫擺上飯菜，胡老伯和陳黃也都坐過來。
“吃飯吃飯，”董先生笑著招呼大家，伸手拿過一個窩頭，“我是北方人，對你們南方的白米飯，一直不太感興趣。”說著剛想要往嘴裏送，忽然停下，象瞅稀奇東西一樣瞅著窩頭，那窩頭黃中帶白，是雜合麵的，時下物資緊張，軍統雖不缺錢，但在敵占區內，淨米白麵，還是不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