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向東的搗亂發展到後來就有些不可收拾了。他開始扒她的衣服,扒掉襯衣,又要扒她的乳罩。歐陽晴月突然清醒過來,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把自己完全扒光,下決心保衛自己的最後秘密。但她的拚死抵抗卻更加激起了裘向東的欲望。他不顧一切地繼續進攻,最後抓住了她的乳罩,觸摸到她堅挺而光滑的乳房。歐陽晴月仍然奮力抵抗著。她有些惱怒了,覺得眼前這個“酋長”的粗野無禮,跟115連和99連的其他男知青並沒有兩樣,甚至更過分。他連自己的意見也不征求一下,就這樣動了粗。她開始掙紮起來,想掙脫他的懷抱,使足勁往一邊奔。她終於掙脫了,雙腳卻一下失去了重心,身體向後一仰便倒下了地,還把裘向東也帶倒下來。兩個人一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把地上的花草壓倒一大片。
“好啊,裘向東,你這個壞蛋,這麼好的鮮花你都敢隨便蹂躪!”歐陽晴月騰地翻身站起,咬著牙罵出聲來。臉上的神情卻並不惱怒,而是如往常那樣很快恢複了矜持和驕傲。她的驕傲發自內心,因為即使在這樣的時候,她也說了一句雙關語。她為自己的語言能力感到自豪。
裘向東聽出了那句話的雙關義,一下感到有些狼狽,急忙翻身坐起來。一邊則動手扶弄倒伏在地的花朵。他想把它們扶起來,卻久久不得要領,手忙腳亂一陣仍然看著那些花朵東倒西歪地不成樣子。“不行,不行,不能在這裏亂來,不能,歐陽曉星在這裏采過花!”他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抬起頭看歐陽晴月。他立即更加狼狽了,眼裏還有了慌亂。他看到歐陽晴月眼裏噴著怒火。
“你說什麼,裘向東,你說什麼屁話,逆話?你這家夥也太逆了!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我妹妹歐陽曉星,啊!”
歐陽晴月被裘向東那話徹底激怒了,一下衝過去,把他拉起來麵對自己站立。“你看著我,裘向東,我就真的不如歐陽曉星嗎?我就真的不值得你愛了嗎?你說,你說清楚。你剛才那樣的勇氣到哪裏去了,你說,啊,裘向東!”
歐陽晴月一邊衝他嚷著,一邊卻將本來已經穿好整平的衣服一把拉開。襯衣的鈕扣噗噗噗地崩掉。她很激動了,脫掉了襯衣,接著又拉掉緊身的乳罩,把一對乳房驕傲地挺出來。又厲聲說:“不行,裘向東,你今天必須要了我!就在這裏,就在這片鮮花上!你已經把我蹂躪了,啊……”她哭出來,很悲傷,也很痛快。
裘向東一下傻了眼。他驚奇萬分地看著歐陽晴月,看著她的眼睛,又看著她的乳房。他總算完整地看見了一個女知青的乳房,那曾經是他在夢中也向往過的。不過,現在他更關注的卻是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她眼睛裏的憤怒,更看到了她的委屈和傷感。他心疼起來。是真的心疼了,胸腔裏一絲一絲地抽痛。他走過去,伸開雙臂把她環抱起來,一邊小心地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我……”
沒有說完,卻被打斷。“不,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聽!”歐陽晴月不容他回避最根本的問題,眼睛逼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愛不愛我?”
裘向東這次沒有再遲疑,看著她的眼睛說:“我愛你,晴月。我們回宿舍去,你聽我把話說完。”
“不,我不回你那宿舍,就在這裏,我要你馬上證明你真的愛我。你如果是真心的,沒有再想著別的人,你就要了我!”說這話時,歐陽晴月仍然裸露著上身,她的乳房仍然驕傲地挺立著,不容任何人無視其存在。
裘向東被徹底征服了,在一個美麗而又頑強的女知青麵前低下了頭。其後的舉動便是完全的不由自主。他首先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接著又為歐陽晴月把乳罩和其餘的牽掛解下來。他為她做這一切的時候當然還是很激動,但除了激動外,還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就像自己麵對的是一位必須崇敬的女神。這樣的崇敬發自內心,裘向東因此動作很小心,神情也畢恭畢敬。
裘向東當然還是用心欣賞了她的身體。他感到那是天地造物中一件絕對完美的精品,空前而絕後。他把她擁在懷裏壓到身下的時候,把一切雜念都摒除在外了,為她奉獻出全部的激情,沒有一丁點保留。他在最後時刻聽到了她的一聲歎息,“噝……”很輕柔很單純那種。他感到了好奇,卻沒有立即表現出來。直到一切結束,兩個人都恢複平靜之後,才又忍不住小聲說:“歐陽晴月,我沒想到你還是個處女。”
“那你本來認為我應該是什麼?”歐陽晴月沒有再生氣,語氣冷靜地說。
“我聽說你跟你們連隊的熊建中很好。”
“你錯了,裘向東,到現在你還是不了解我。我看不起他。能夠完全讓我看得起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啊!”裘向東一下張大嘴,頭腦裏一片空白。
第二天,裘向東一個人去了團部,直接找到團長老孫為歐陽晴月說情,卻遭到一頓訓斥。孫團長說:“你也是一連之長,給上百個負有艱苦創業使命的戰士當領導,現在卻為一個想當逃兵的人說情!”
裘向東爭辯說:“歐陽晴月不是逃兵,她也有權利考大學。孫團長,你不能隻聽營裏領導的一麵之詞就扼殺了一個人的前途啊!”
裘向東跟孫團長很熟稔。那時從師部機關調來任99連連長時,老師長專程送他過來與孫團長作了交待。孫團長也很器重他。因此他在孫團長麵前說話一向沒有顧忌。
“你住口!”孫團長不容自己的話被打斷,氣惱地大聲喊:“你不要說了!你是連長,卻連自己的立場都不要了,就為了一個女知青?你再這樣逆,看我撤掉你的職!”
裘向東不服氣,也提高了嗓門爭辯說:“我不過是找你評個理,哪裏就是逆啦?你就是撤了我,我也要說!”
那時歐陽曉星也被團宣傳處叫去,要她講述自己與少數民族青年結合,紮根邊境的典型事跡。正不知該說什麼,聽到團長訓斥裘向東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出來,慌忙前去探看。她不認識團長,驚訝地看到裘向東被訓斥的樣子既狼狽又委屈,二話不說,拉起裘向東便往屋外走。團長也不認識歐陽曉星,正莫名其妙不知怎麼回事,叫住跟進來的宣傳幹事問那姑娘是誰。回答說她正是與村寨獵人結婚的紮根典型歐陽曉星,裘向東過去也是她們115連的。團長愣一下,卻不再訓斥裘向東了,看著他被拉走。又搖頭笑笑,自語說:“到底還是有人能夠製服裘連長。唉,我們年輕時也一樣,都得聽姑娘們的。”
歐陽晴月在99連等著裘向東,要聽他去團裏說理的消息,卻見妹妹歐陽曉星跟著裘向東一起來到99連,詫異地問他們怎麼會走到了一起。裘向東說他正跟孫團長爭辯,孫團長隻管訓人並不聽他說理,還全靠歐陽曉星把他拉了出來。
歐陽晴月撇了嘴諷刺說:“活該,你也有被人訓斥的時候。”又問歐陽曉星怎麼會跟著這家夥去了團部。歐陽曉星說是團宣傳處叫了她來了解紮根情況的。歐陽晴月又諷刺說:“這下你也可以出名了,隻是把姐姐我拿去當了犧牲品。”
歐陽曉星知道她心裏有氣,壓住自己的委屈,小聲分辯說:“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撤了你的報考資格。我也不想當那個典型。”歐陽晴月說:“你就是想!你與獵人桑則結婚嫁去檳榔寨就是想當典型。你從來就聽不進我一句話!”
歐陽曉星被姐姐的話噎得難受,立即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裘向東看不過去了,站過去插到姐妹倆之間,以身體護住歐陽曉星,對歐陽晴月說:“你對曉星也太厲害了,這怎麼能怪她?就隻會把氣往人家身上撒!”
歐陽晴月更加氣惱,衝著裘向東發火道:“什麼人家你家的,你現在心疼她還有什麼用?歐陽曉星已經嫁人了,嫁了個獵人,是真正的酋長,不是假酋長!你就是再拿對牛角,再打把鋼刀,也討不到她的好了!”
“姐姐,你在說些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說裘向東,他是愛你的呀!”歐陽曉星十分驚訝了,睜大雙眼看著歐陽晴月,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不,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他心裏隻想著你,直到現在也是這樣!”歐陽晴月惱怒地說,並不看妹妹一眼,卻使勁咬著牙,又衝裘向東怨憤地看一眼。裘向東把臉扭過去,避過歐陽晴月的眼睛,也不再說話。
“啊,姐姐,你說過,你跟他什麼話都說過了,什麼事都做過了呀!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歐陽曉星很震驚了,看看裘向東,又看看歐陽晴月。
裘向東也很驚訝,轉過臉來問歐陽曉星:“你姐姐說我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什麼時候說的?”
“她說,她說……”
“曉星,你別亂說!”歐陽晴月急切地打斷歐陽曉星的話。一會兒卻咬著嘴唇,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對裘向東說:“我跟她說過,我們什麼事都做過了。我跟她說我們已經上過床了。我不能讓她對你心存幻想。現在這些都是事實了,裘向東你不會不承認吧?”
“你不用說了,歐陽晴月!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是的,現在這些都是事實了,我不否認,但那是以傷害你妹妹為前提的!你已經如願了,歐陽晴月。我不會再說什麼了。你走吧,你們都走。曉星,我對不起你。”裘向東說罷,也不聽她兩姐妹再說什麼,毅然轉身走出屋去。
“啊,姐姐,原來他以前並不愛你,你跟我說的都是假話。你為什麼呀,啊?”歐陽曉星說著再次流出了悲傷的眼淚。
歐陽姐妹離開99連不久,天上下起了大雨。她們在99連搭上一輛去115連所在營的運貨車,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走了三個小時,雨也一直沒有停止,並且越下越大。姐妹倆蜷著身子躲在車廂的帆布篷下,都各自麵向一邊很久沒有一句話。歐陽晴月幾次耐著性子跟妹妹說話,歐陽曉星始終埋著頭不作一句回應。後來歐陽晴月終於不耐煩了,衝妹妹大聲喊:“你究竟要怎麼樣啊,歐陽曉星?我是你姐姐!”
歐陽曉星這才抬起頭來,無神地看她一眼,說:“我本來可以不結婚的,姐姐,是你把我推出去的。你把裘向東藏起來了。”
“這不能怪我,曉星。所有的人都喜歡你,這不公平。你不能把什麼好事都占完了,所以我才對你說了謊。我以為你離開他,他就會轉過來愛我。但是我沒想到他還是那麼固執地念著你,知道你跟別人結婚了也沒有一絲改變。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曉星?”歐陽晴月為自己辯解說。
“你知道他真是那麼想的?你跟他提出過結婚了嗎,姐姐?”
“沒有。他知道我愛他,但他一直不提出來,我有什麼辦法?我跟他說想離開這裏,他也無所謂,還說他最終也要離開。但我心裏明白,他真正喜歡的是你,一直到現在也抹不掉對你的關心。我恨他,也奈何不了你。真的,曉星,你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讓所有的人都喜歡你,讓你把什麼好事都占了。啊,曉星?”
“不,我並沒有把什麼好事都占了,我也不想那樣。姐姐,你才是那樣的。熊建中對你好,你卻從來不把心交給他。你心裏有裘向東,卻又一直想離開這裏,不考慮他是個連長。現在你們既然已經真的發生過了,就應該跟裘向東商量一下今後怎麼辦,而你又想考大學與他分手。營裏和團部對你不公平,我也為你抱不平,但我有什麼錯呢?我愛桑則,就隻想著跟他結婚,哪裏想過當什麼紮根典型?你想得太多了,這才什麼都得不到。姐姐,你活得太累了!你為什麼呀?”
歐陽曉星說罷抬起頭來,看著姐姐。她眼裏有一種焦慮和惋惜的神情。歐陽晴月見了,心裏顫悠悠的,突然覺得十分難過,伸出手臂一把抱住歐陽曉星的肩頭,自己的眼淚卻流了出來。歐陽曉星這次沒有把她的手甩開,由姐姐把自己緊緊抱住。
從營部往連隊走的路上,雨仍然沒有停止。姐妹倆艱難地互相攙扶著往回趕。走到距連隊駐地吊橋不遠的地方,卻見橋下岸邊聚集了很多人,都淋著雨向河裏指指點點。一會兒又都轉過來朝著歐陽姐妹的方向指點著,有人還攏起雙手喊著什麼。歐陽晴月隱約看出呼喊的人是李華珍。但因為仍然下著雨,姐妹倆什麼也聽不見,卻陡然感到了氣氛的緊張和異常。歐陽曉星心緊了一下,臉也陡然變了顏色,不由分說地拉了姐姐的手快步往橋頭趕。歐陽晴月也感到了不對勁,跟著妹妹快步走。很快,姐妹倆的腳步又變成了跑,越跑越快。
但無論她們跑得多快,都已經無濟於事了。連隊幾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河邊。待歐陽姐妹跑到橋下,人們卻不再說話,都默默地看著她們。又追隨著她們的目光看向河麵和岸邊。
吊橋下的河麵漂浮著很多原木。所有的原木都用抓釘和鐵絲互相牽係著固定在岸邊岩石上,不致被河水衝走。原木都是早些時候由連長老朱和老戰士安多帶著人從月亮山上砍伐下來,等著往外運的。但歐陽曉星知道原先堆碼的地點並不在橋下,而是在上遊的河灣裏,即連隊女知青遊泳洗澡的河段。早先連隊把河水劃了段,女知青在上遊河段,男知青在下遊河段,故而歐陽曉星知道原木堆碼的位置。但她不知道那麼多原木為什麼會轉移到了這裏。而這時她也不想知道那原因了。因為,她已經從人們驚愕而又流露著同情的目光裏,感到了越來越深的恐懼。緊接著,歐陽曉星和姐姐歐陽晴月都看見了那個她們最不願意相信的殘酷的事實:獵人桑則無聲地躺在岸邊,頭上和身上都流著血。
“啊!”歐陽曉星悲慘地尖叫了一聲,接著便倒在了桑則身邊。
“他怎麼啦,華珍?桑則怎麼啦?”歐陽晴月也驚恐萬分地叫出來。
“快,快救醒她,歐陽曉星!把她抬回宿舍去!”李華珍邊說邊俯下身,雙手抱住歐陽曉星的頭,見她一臉蒼白,無聲無息,自己也流下了眼淚。羅與衛和徐吾裳也蹲下身來,幫著李華珍把歐陽曉星抱起來往吊橋上走。
連長老朱把李華珍等人讓過去,才回過頭來對歐陽晴月說了事情的經過。
因為下大雨,月亮山山洪暴發了,格拉河漲水,衝走了很多原木。連長帶著全連戰士搶險。桑則也參加了,一直泡在河水裏打撈木料,不想卻被衝下來的一棵大樹撞到岸邊岩石上。桑則的脖頸也被樹杈卡住,後麵還擠了很多原木。連長與幾個男知青把大樹和原木搬開,把桑則拖上岸時,他已經死了。“這條河原本就很逆,現在山上森林毀掉了,河就更逆得厲害。”連長老朱最後說。
“不,這怎麼可能?曉星!”歐陽晴月沒有再聽下去,返身追趕著李華珍等人往宿舍跑去。跑到橋上時,橋麵卻搖晃得厲害。她不得不停住腳步,扶著橋欄鐵索,一臉驚恐地往宿舍方向看。心裏卻默默地為妹妹歐陽曉星計著數,妹夫桑則的從妻居生活離滿一年的日子正好還有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