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塵呼吸一窒,握拳的手刺得掌心發疼。她僵硬地伸出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輕聲喊道:“三哥,三哥。”
她喊他三哥,卻是一直把他當孩子一般看待。他們是孿生,即便性情迥異,卻是整個莫家最親的人。
莫非武哀哀地應了,隻是疼得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非塵心下略安,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掏出瓷瓶來給他上藥。她因為上輩子的習慣,總是在身上備一些常用藥,隻是火車裏光線昏暗,莫非武血流得多,找不準位置不說,倒惹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喚。好在流鶯與莫安跟著來了,否則真是有的折騰。
非塵用了三條手帕,才幫他止了血包紮好。莫非武站起來摸了摸,腦門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既別扭又可笑。他哼哼唧唧的,嘴撅得老高,把扶著他的流鶯和莫安看得哭笑不得。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整節車廂裏的人都起了。剛剛那一下子動靜頗大,不少人受了傷。莫家跟著的丫環管事聚集在一處,看到莫非武被扶著過來便都圍上前來。
人多在一起,心裏的不安也漸漸少了,隻是火車停得有些突然,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事。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漸漸有人坐不住開了車廂門出去,卻不想沒多久便接連響起慘叫聲,有些走得慢的剛到了門口又退了回來,嘴裏哆哆嗦嗦地嚷道:“開槍了!”
開槍了?誰開槍了?
沒有人知道,車裏的人嚇的都不敢動,隻知道下車的人再沒有上來。
車外一陣槍響,子彈擊在車身上擦出亮麗的火花。非塵不自覺地把視線投向窗外,嚇得莫非武趕緊抓牢了她的袖子往裏拉,他聽得心驚,這可是實打實的槍戰!
車裏一片寂靜,外麵喧雜的聲音格外清晰。槍聲不知什麼時候歇了,有大膽的便小心地趴在窗邊往外瞧。莫安也跟著去了,他沒一會兒便回來報信說,槍戰停了,外麵站了很多人,像是三等車廂裏的乘客,前方有人領著,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聽他說完,莫非武沒有接話,倒是一旁一直安靜的莫非煙說道:“咱們準是碰上劫匪了。”她說完,看了看周圍,見眾人臉色都不好又安慰得補上一句:“放心,一定會有軍法處的來救咱們的,劫匪不敢胡亂殺人的。”
她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倒是讓眾人的臉色更差了。不是人人都如她一般樂觀,來人到底敢不敢胡亂殺人,他們已經親眼見識了。不過,說是劫匪倒也可信,非塵踮著腳向後方窗外望了望,隱隱看見那空了的三等車廂裏有人在翻找著什麼。可若真是劫財,卻舍了頭等車和二等車,當先劫了三等車,這倒是有些奇怪。
既是槍戰,就該有兩方人馬才對。
沒有容人多思考的時間,車外的人聲小了,而另一種整齊劃一的聲音卻漸漸大了。那聲音越靠越近,越近便越清晰。莫非武抓著非塵的手徒然一緊,這聲音他聽過,就在前不久的莫家院子裏。
車門被推開了,有人就來了。一共四人,每人都穿著筆挺的軍服,手裏端著槍。非塵看得眉眼一跳,那槍她認識,是外產的捷克式輕機槍。
“各位,我們軍長正在抓一夥匪徒,希望大家能配合我們工作,下車做個檢查,免得有人被誤會了。”當先進來的那人大概二十七八,身材高大,麵目有些凶惡,他盡量把表情放柔,可那手裏端著的槍楞是嚇得車裏眾人不敢出聲。
二等車廂的人本就不多,加上先前出去的,這會兒已經沒剩多少,倒是莫家的人占了多數。一行人陸陸續續地下車,非塵攙著莫非武,後邊跟著流鶯和莫安,莫非煙以及其他的莫家仆從走在最後。她自離了莫家就一直抱著那隻布包,先前尚沒從待嫁的情緒出來,這會兒看見外麵的人又是軍裝又是端槍,地上還躺著死相難看的屍體,老毛病就犯了,一直咳嗽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