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雪珞和蕭泆然能動手卻不能拚命。
這一點他二人知道,庚桑楚蕭冷兒蕭佩如每個人都知道。
但蕭泆然每與扶雪珞交手多一招,武林盟一幹人等看他眼神便更冷下去一分。
紫巒山蕭家,曾經是何等盛極一時傾倒天下,可惜到了這一代,卻出了蕭冷兒與蕭泆然。
眾人神色冷厲一分,蕭冷兒眸中笑意便更盛一分。但仔細瞧去,又隻覺那其中殊無笑意。
人人都看著場中扶蕭二人,蕭佩如一心一意卻隻望了蕭冷兒神色變化,半晌輕歎一聲道:“你對雲嵐煙然幾人慈悲,苦心孤詣要送他們出局,偏生要對自己的親大哥如此殘忍。”
蕭冷兒笑一笑,漫不經意道:“隻因我明知雲嵐幾人夾在我與雪珞之間難以取舍,大哥卻沒有這層顧慮。背棄武林盟於他而言,甚至算不得背棄。”
“但你卻不該迫使他背棄師傅從小就教導他的正義。”
“正義又是什麼呢?”
似喃喃自語,蕭冷兒回過頭來淡淡瞧她一眼:“自古勝者為王敗者寇。連自己的領土也捍衛不了的人,哪有資格談甚正義。”
她語聲極淺,蕭佩如卻聽得心中大震。隱隱覺得這句話大抵就是蕭冷兒後來一眾行為的真正緣由,但無論她怎生細思,卻又得不出個確切的結論來。
兩人這一問一答間,扶雪珞與蕭泆然已罷下手來。
凝目瞧去,扶雪珞雪白衣袖被削去半幅,蕭泆然右手手腕卻浸出一絲淺淺的血痕。二人均是緊蹙了眉的凝重模樣,一時倒也瞧不出誰勝誰敗。
半晌蕭泆然深深吸一口氣:“還要再鬥下去?”
扶雪珞亦是苦笑不已:“你我這般打法,便是再比上三日三夜也分不出高低。”
蕭泆然頷首不語,無疑默認他說話。
略一躊躇,扶雪珞瞧向蕭楚二人道:“今日局麵至此,我武林盟無形間已被二位瓦解大半,潰不成軍。二位目的已達成,不如趁勢收手,其餘來日再論勝負。”
庚桑楚搖扇輕搖不已,蕭冷兒忽道:“此次我聖界全副人馬前來玉英門,武林盟眼見我等聲勢浩大,自不敢視之等閑,包括扶老盟主、洛大俠一幹武林前輩亦盡至崆峒腳下。礙於身份,那幾位大人物此番卻不曾與扶盟主等一齊上山來,怕是不屑與我等半大小孩兒爭鬥。”
扶雪珞苦笑道:“我爹和諸位前輩深知你的能耐,又怎會輕視了你?但你究竟想說什麼?”
傲然一笑,蕭冷兒道:“扶盟主未免自視太高。我聖界的目的,又豈是瓦解區區一個武林盟?”
扶雪珞不及說話,已見庚桑楚蕭冷兒幾乎同一時刻揮了揮手,人群中一道身影立時便動了。
但他又像根本沒有動過。因為大多數人隻感到身邊掠過的一陣風而已,不見人影。
隻有扶雪珞幾人能勉強看清楚。
那是聖渢。
他身影比之方才挾持尤崇陵何止快了十倍。眾人似乎這才憶起,聖渢是樓心聖界暗殺第一的高手,也可以說,他是天下第一的暗殺高手。
他所朝方向正是童霖所站的位置。
扶雪珞無論如何是趕不及上前阻止了。離童霖不遠的洛雲嵐卻還有機會出手,他幾乎也在同一時刻拔出寶劍。出手。
不過轉瞬間事。
洛雲嵐一整條手臂鮮血淋漓,一顆人頭咕嚕嚕從他腳下滾過。雙目圓瞪,似還帶了滿目的不可置信。
原本站在他身邊的童霖已隻剩一具軀體,此刻直挺挺倒下地去,“咚”的一聲似倒在眾人心口上。
扶雪珞心神巨震。
聖渢站在洛雲嵐身前,手執銀匕,劍眉星目,傾國顏色,一身黑衣卻像裹了層地獄修羅一樣的煞氣。
他的武功竟比他想象之中更高了。
不給他更多深思的機會,蕭冷兒已接了方才話頭冷冷續道:“滅玉英門,說一不二。神擋弑神,佛擋殺佛。”
扶雪珞握著劍柄的手幾乎要滴出血來。
“扶盟主確定要在此時此地與我聖界為難?”蕭冷兒瞧著他又是一笑,“容我再提醒一次,此刻武林盟真正頂尖高手並不在此。雲嵐傷在聖渢手中,你與我大哥業已經過一番纏鬥。扶盟主選在此時發難,於你可半分好處沒有。”
眼睛盯了劍尖,扶雪珞冷冷道:“於我沒有好處、於你卻萬分有利之事,你又怎肯說與我聽。”
他倒當真了解她,蕭冷兒抿嘴一笑,不及開口,已聽庚桑楚懶懶笑道:“自是因著本座今日心願既了,餘下也無意與你為難。”
縱然他說的都是屁話,那也是叫扶雪珞不得不顧忌的屁話。
蕭冷兒又問道:“扶老盟主眾人,究竟為何不與眾前來?”
看她一眼,扶雪珞側過臉道:“諸位前輩商議過後,一致以為要再給你一次機會的好。”
笑一笑,蕭冷兒不再多言。
庚桑楚已然示意聖界眾人回退。武林盟眾人雖有不服,但方才蕭楚二人寥寥數語威脅之意已十分明顯,明知實力相差懸殊,眾人遲疑之下誰也不肯強出頭。
蕭冷兒揚眉向蕭泆然問道:“大哥,事已至此,你還要留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