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是東西絲綢之路上軍事重鎮,也是南北交通要塞,是河西的咽喉之地,南防吐蕃,北擋突厥。是朝廷在西北軍事防務上非常倚重的軍事基地,所駐兵馬甚眾,當時有戰馬近千,兵士近萬。平時不打仗的時候,軍士及城中百姓,甚至牢中犯人一起被調動起來墾荒屯田,也是非常有遠見的舉措。
那張琪的母親也不例外,每天隨人群到指定的地點勞作。
張琪倒也樂得這樣,每天出去還可以見到他爹張赫,同時也遠離牢房裏的那股怪味。
大雪初融後的荒原,還結著冰的土壤自是增加勞作的難度,但所有參與墾荒的人卻往往也意不在此。
百姓們邊做邊談論家事什麼的,偶爾還會笑上一兩聲。
犯人們低頭悶聲做作事,間或站直身子也是滿麵愁容,旋即又低頭做事。
那些個士兵,勞作時個個如下山猛虎,就像麵對的不是荒草冰原,而是正在進行著一場戰鬥一樣。可歇下來時又是另一番情態。
年輕點的相互逗耍著,歲數大點的,有的相互交談;有的悶聲蹲著,一邊閉著眼想著什麼;還有的站上高處向著家鄉的方向眺望,不自禁地哼起了離家時,妻子邊送自己邊唱的歌來--
。。。
向野城門西北望,
風沙萬裏起狼煙;
望斷浮雲長空盡,
良人何日奏凱旋;
妾身妝紅誰相看,
煎心煮淚又經年;
不羨功成食萬旦,
隻叫罷戰有命全;
猶記當年送君去,
強作端顏心淚連;
日日焚香行善事,
白晝無休夜不眠;
蒼蒼荒草漸霜露,
夜涼可有加身棉;
生來恨未男兒身,
負劍比肩執手連;
幾回雁陣遠空過,
問詢千聲終不言;
君若安順千般好,
妾暫於世把命全;
恐若果有不測時,
莫忘攜妾赴黃泉;
今生不得白首共,
來世再續今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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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聲落,彼又起
。。。
風起千層沙,
迷我北望眼;
隻知路萬裏,
良人征他鄉;
昨夜夢青鳥,
今起著紅妝;
輕立城門外,
盼等佳訊來;
昔時征北去,
秋雨正離離;
一步一回首,
泥水侵征衣;
滿天青絲淚,
會得奴心意;
而今秋複至,
草色正枯焉;
塵絮漫天起,
風嘯亂人心;
如有刀槍鳴,
恍又聞鄉音;
鵲橋有會時,
君我更何期;
此情綿綿痛,
乞等天憐見;
虎狼犯我境,
當也妻兒離;
世人蟲蟻壽,
何故動刀兵;
待得君歸時,
執手對心誓;
來世化草木,
不爭結人境。
。。。
那張琪每日隨她母親出去墾荒,晚上再回到牢房中。
有時會盡力地回想上輩子自己所經曆的事,想得累了便睡上一覺。
這日,張琪突然想起,前世在這個監獄發生的一件事,那次監獄夜裏起火了,燒死很多人。
當時自己是在第一監室,起火的是第二監室。
可是眼下,自己和娘親不就是在第二監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