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敏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像是置身冰窖中。她不可置信地顫顫道:“小,小玉兒就是格格你啊!”
殊蘭覺得奇怪,自己不是叫殊蘭麼?怎麼又叫小玉兒了?“誰叫小玉兒了!我明明是博爾濟吉特?殊蘭!”她說的時候帶著三分冷漠七分氣勢。她自是知道自己方才問錯了,忙強調自己的身份來撫平諾敏心中的疑問,並拐著彎地勘探自己這具身體和自己前世的不同之處。
諾敏頓時恍然:“是是是!格格是博爾濟吉特?殊蘭,怎麼會是小玉兒呢!科爾沁的海東青又怎麼會是那些個明珠能比的!布木布泰側福晉叫大玉兒就非得格格要叫小玉兒嗎?!真是沒眼色!”
殊蘭算是了然,原來是堂妹的緣故。隻是……什麼時候布木布泰被人叫做大玉兒了?她側頭,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地方和自己前世有很大的出入啊。看來,以後要萬事小心了。想到此,殊蘭更是小心翼翼,在府中也是深入淺出,一改往日潑辣刁蠻的性子。府裏眾人見福晉這樣則是以為福晉被自家爺氣到了,變著法兒地想尋自己的錯處。於是更加大氣兒也不敢喘,生怕福晉抓著哪兒朝自己開炮。多爾袞倒是滿意了。畢竟,誰都不願意自己後院起火。在他看來,隻要小玉兒不因為玉兒和他吵,她要什麼自己都會盡量滿足她。就像他之前對她說的那樣,對他來說,養個人還是不在話下的。隻要她聽話。
殊蘭又過了一段在多爾袞的眼裏算得上是安分守己的日子後因為一份來自宮裏的帖子而終止。
“這是……”殊蘭猶疑地看著以麟趾宮貴妃名義發來的名刺,心中不知所措。就她擁有的記憶來看,麟趾宮貴妃隻不過空有一個博爾濟吉特的名頭,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怎麼會下帖子給自己呢?殊蘭不解。
“是貴妃的帖子?”諾敏興奮地看著殊蘭,“格格,我們不準備進宮嗎?”
“進宮?對對,進宮。”殊蘭晃神,立刻應道,“下令去庫房理些物什出來,不拘什麼好的差的,新奇有意思的就好。記得按福晉側福晉的身份來。還有,布木布泰和貴妃一樣,哪個都不準超了誰。”
“是。”諾敏應了聲,便帶著侍婢去準備進宮孝敬的物什了。
清寧宮暖閣裏,布木布泰陪著哲哲坐著。哲哲坐於主位,布木布泰就坐在她的左下首。姑侄兩人一靜一動,一個成熟穩重,一個嫵媚動人,真真是各有千秋。暖閣外忽然傳來侍女的聲音:“十四福晉吉祥。”卻是殊蘭來了。
哲哲抿唇一笑,對著布木布泰道:“你倒是趕巧,偏生趕著小玉兒來的時候過來。倒也不怕別人說你緊趕著給十四弟婦使絆子。”
布木布泰的眸光黯淡了一瞬,隨即又笑吟吟:“姑姑這是哪兒的話!我一聽妹妹要進宮,便趕忙過來了!可不是要給妹妹使絆子哪!”布木布泰側過臉對著已經半隻腳踏入暖閣的殊蘭說著。就算我想要使絆子,就現在這身份,我又有什麼資格呢?布木布泰的心中酸澀一片,麵上卻仍是笑語盈盈地看著緩步進來的殊蘭。
殊蘭在諾敏的陪伴下進屋要給哲哲蹲禮請安,看到布木布泰也在,眼底不由得地劃過一絲詫異,又聽見布木布泰對自己說的話,忙理理思路,行蹲禮:“給福晉側福晉請安,恭祝福晉側福晉安好。”低低一句,卻是聲潤如玉,清脆似黃鶯。
哲哲看著殊蘭朝自己行禮,便坐著受了,布木布泰則是側過了身子,仿佛禁不住殊蘭這一禮似的。等到她快起身,哲哲又忙笑著拉她的手道:“我說你呀,就別這麼多規矩了!快來,讓我看看。”說著將殊蘭拉到自己身邊細細打量,麵上笑語盈盈,一雙眼睛也笑彎了,側過頭對布木布泰道,“你看看,這成親半個月,小玉兒倒是更標致了!”布木布泰笑著點頭附和。至於心中是怎麼想的卻是不知了。
殊蘭聽見哲哲叫自己“小玉兒”,眼中閃過一道暗光,臉上倒是露出適時的紅暈,半羞半怯:“哪兒的事呀!多爾袞那個新的府第我住不慣,蘭兒總想著宮裏的那張睡了好長時間的大床,幾乎夜夜難眠,蘭兒自己都覺著憔悴了。”
殊蘭不刻意強調自己不是“小玉兒”,不是布木布泰的替代品,卻是開口閉口的“蘭兒”來暗示自己是博爾濟吉特?殊蘭,不是博爾濟吉特?小玉兒。
哲哲能在皇太極的妻妾中存活下來還成了他的嫡福晉有哪裏聽不懂殊蘭的暗示?布木布泰更是人精中的人精,有哪裏體味不出來殊蘭的話來?姑侄兩人暗自交換一個眼神,卻仍是不動聲色。哲哲故作好奇地問道:“小玉兒,我聽說新府建造的時候,十四弟不像別人,看重府裏的規模修飾什麼的,隻是特別在意馬廄要蓋成什麼樣兒的,據說他還親自督工建造的,這事……是真的嗎?”
殊蘭笑得意味深長。別以為之前的那個眼神她沒看到。隻是……不招惹她也就算了……小玉兒嘛……權當一個外號就是了。殊蘭裝作沒聽見哲哲喚自己“小玉兒”,輕輕一笑:“可不是嘛!多爾袞他喜歡馬的事福晉側福晉都是知道的,蘭兒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最近他又迷上了養馬,派了專門的人去馴養伺候,馬廄裏那一匹匹馬養得腿長身壯。對了,多爾袞還起名字呢!什麼雪豹、赤鷹、草上飛,可有興致了!簡直就是把它們當做自己孩子來養著供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