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蘭笑笑,正準備將諾敏夾來的小籠包子吃下,卻被外麵的嘈雜聲給驚到。筷子一歪,整個小籠便直直落入盛著香醋的碟子裏。石落入水,激起浪花三千。醋海滔天,將殊蘭的一身好料子給毀得七七八八。殊蘭放下筷子,淡漠如煙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怒氣:“怎麼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什麼樣子?!”此話一出,廳堂裏所有侍婢都跪了下來,口中不停念叨“福晉息怒”。
諾敏則是拿著帕子不停地為殊蘭擦拭身上的醋痕,恨恨道:“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倒也敢在貝勒府上搗亂!你們還不出去看看……算了,直接拉出去!這樣沒顏色的下人還留著做什麼?!”諾敏自以為是府中侍婢仗著自家格格不得十四爺寵愛,借機生事。想著格格剛進府不久,又在十四爺那兒不得寵,這府中生殺大權更是要握緊,便故意怒氣衝衝地要罰來人,以樹立自家格格的威信。
“誰敢!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在這裏撒野!”接了命令的下人還沒有出門便被門口傳來的聲音嚇得趴在地上直呼“饒命”。殊蘭用帕子輕輕拭了下嘴角,一雙眼睛晃悠悠地掃向來人。卻見來人一身月白色的常服,繡著銀色四爪龍紋,頭發被整整齊齊地梳著,底下用明黃色絲帛束著,底下掛著一塊碧玉墜子。原來,來人正是此間主人,十四爺——愛新覺羅?多爾袞。
“給爺請安。”殊蘭慢悠悠站起來,領著一眾下人給多爾袞跪安。動作舒緩而自在,沒有一絲急切與做作。一副沉穩的模樣。
多爾袞看著眼前的女子,目光複雜。就是這個女人,毀了他一直留給玉兒的位置,就是這個女人逼著玉兒親口讓自己承諾去娶她,就是她讓自己不敢麵對這個家……不,這裏已經不能稱為家了,沒有玉兒的地方又怎麼會是我的家呢……多爾袞哀慟得眼淚都要掉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麵對這個愛自己卻毀了自己夢的女人!
殊蘭見多爾袞久久不語,便也不再維持半蹲禮,膝蓋直起,慢慢站了起來:“爺回來了。”淡淡一句,沒有疑問,隻有陳述。
多爾袞見殊蘭沒有像往常一樣見著自己就立刻纏上來,麵上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詫異,忽地以為是她的計謀,眼中不禁帶上幾分防備與冷漠:“怎麼,小玉兒,就這就是你這個幾年待在宮裏的結果?一點禮數也沒有!成什麼樣子!”
殊蘭原以為多爾袞是在想自己的心事,便也沒有說什麼,自顧自起了身。畢竟,前世時她也遇到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她還想著堅持,卻是多爾袞心疼自己這個福晉,讓她不用這麼在意。現在……看來她被多爾袞給寵壞了呢。苦笑……
“爺吉祥。”又是半蹲禮,微微頷首,低眉順目,沒有半點輕狂。白皙的頸項因低頭而悄然露出,晃了誰的眼。
“起來。”多爾袞別開眼,頗有些不自在,“小玉兒你今天是怎麼了變得這麼安靜,平日裏不都是吵吵鬧鬧地麼?要是你真的能安靜下來爺倒也不在乎你在這府裏怎麼樣?怎麼說,養個人的錢爺還是有的,就是不要像昨天晚上那樣把什麼東西都摔地上了,不然,也就是有再多錢也養不起你這麼位姑奶奶。說到四哥那裏去你也是沒理的。”多爾袞劈裏啪啦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了個遍後抬腳就走了,也不管殊蘭聽了是什麼反應,倒也將之前想趁機教訓一下諾敏的心思給忘了。
眾人恭送多爾袞離開,眼角卻是若有若無地看著殊蘭。不出半天,府裏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位新福晉不受自家爺寵愛。一時間,眾人的眼裏幸災樂禍有之,眼含笑意的有之,得意嫉恨的也有之。
諾敏則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從多爾袞走後就一直呆愣愣的殊蘭。在她看來,自家格格算是又被十四爺的話給刺傷了心,正暗自難過呢。
“格格……”她正想說我們不傷心,為這種男人難過並不值得,卻被殊蘭的問話打斷,聽完殊蘭的問話後更是呆怔當場。
“諾敏,小玉兒是誰?”言辭淡淡,眼神漠然,仿佛在問一個同自己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