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使她失去所有,顛沛流離那麼多年。
後麵這句話是韓野想的,沒說出口。但是在場的人,包括對這事情並不感興趣的顧元坤,心裏都如同明鏡。
這是徐颯尋找了多年的答案,她有權利知道其中的始末。
其實徐颯心裏也清楚,她尋了多年的答案,經過一點點從塵封被人發掘,如今已經呼之欲出。可當她真正要麵臨知曉的時候,竟有一點膽怯:“韓野,你先說好,這事情聽完之後,我不會突然難過的想上吊投湖吧?”
韓野眨了眨眼,半天蹦出一個:“哈?”
繼而哭笑不得的擺擺手,他轉頭看魏如意:“哎,你說得對,果然我一正經起來,他們都不習慣!以後我還是隻在你麵前正經吧!”
魏如意低歎:“三莊主,如意說過,你不必待我與旁人不同的。”
韓野悶了悶,忽地眼神裏有點委屈:“可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一個可靠的人啊!他們沒關係,但我……我要讓你靠得住。”
說著他挺起胸脯錘了錘自己的肩窩,卻抿著唇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隻有眼神十分認真。
顧元坤放下茶盞起身道:“我先回房。”
“哎……”視線追了顧元坤一程,徐颯咧嘴看九兒,悄咪咪的道:“怎麼辦啊?我也想回房了。”
分明是來聽些沉重的前塵往事,怎麼還沒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呢?
她可不是來散發光芒照耀這倆人的!
九兒也擠眉弄眼的小聲道:“雖說這陣子在北蠻,我都快見怪不怪了,可三莊主愈演愈烈,我也有點受不了呢!”
“那要不咱們溜?”徐颯咕嘟咕嘟的連喝了好幾口湯,抹嘴道:“事情放在那跑不了,可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嗯!”九兒肅穆的點頭,“溜吧,颯姐你先走,記著小心點,我殿後!”
其實魏如意和韓野一早就聽見了她們倆的對話。隻是這個場麵,這個氣氛,倆人臉上都泛著紅,直到廳裏隻剩他們兩個,雙方才不自在的將視線移開。
“三莊主,”魏如意抿唇道,“如意勸過你的,友人接受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你上麵還有父親,他不會認同一個寡婦做你妻子的。”
韓野輕咳了兩聲,拘謹的縮著身子,小聲問:“如、如意,你你就沒想過,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能心裏有那麼一點喜歡我?”
沒聽見魏如意回答,他支支吾吾的道:“不然,不然你也不會考慮到我爹那邊啊,是、是是是吧?”
魏如意默了默,抿唇苦笑:“三莊主,你何必……”
何必拆穿她?
她都二十六歲了,還死過兩人丈夫,在外頭被人戳盡了脊梁骨。
可她麵前的人,才剛弱冠,意氣風發的年紀,哪裏是她配得上的?
偏生他看似不著調,在她麵前又總會老老實實的放低姿態,是一切都看起來不真切——卻能在她初來北地,被這裏人高馬大的兵痞盯上,拿言語調笑羞辱的時候,三番五次的拿眼神將人瞪回去,最後幹脆笑著站出來。
“不好意思各位,咱打個商量,別盯著我的心上人了成不?等攻到楚地去,那樓子裏的漂亮姑娘多了去,我請你們一人玩兒十個,如何?”
他說的這番話,她都一字不落的記得。聽過本還有些不舒服,可當他與那些兵痞混熟了,一道兒去風月場玩,卻又險些被人轟出來。
“為什麼會被轟出來?”她問他這話的時候,是沒什麼好臉色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韓野卻委屈巴巴的答:“這兒的姑娘一個比一個豪放彪悍,我到那兒說隻喝酒,心想著應酬一下就行了,哪知道人家直接蹭了上來?還上來就問我,她是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
說著他扁了嘴:“畢竟是他們特意介紹我的頭牌,確實好看,可我看了半天,覺得自己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就跟她說,好看,但是比我認識的一個人還是差了一大截……結果人家差點掄著拳頭打我,你說我一個過去吃酒的,還不能說實話了是怎麼的?”
她聽到這的時候,笑了笑,起身就想走。韓野卻趕緊攔住了她,端詳片刻,認真的笑道:“果然還是你最好看!”
用真摯神情說出的話,能叫花言巧語嗎?她不知道這個,但總知道,這種話是信不得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漸漸的,她這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到底還是因為他而怦然躍動起來。
“她選我多好啊?”韓野沒事就跟旁人念叨,“我雖然之前不學無術了點,可你們看我已經千帆閱盡玩膩了,以後才能好好兒與她紅塵廝守是不是?”
他甚至在路上遇見野狗都要蹲下道:“我跟你說,遇見她我才知道,我之前為什麼總覺得尋尋覓覓遇不到。因為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能像她這樣完美的人兒了!能讓我因為敬佩欣賞而心動的,就隻有她了,你說她是不是很厲害!”
野狗衝他“汪”一聲,他就笑:“是吧,我也覺得,她是世上最好的,我這輩子都喜歡她!”
要是野狗直接開口咬他,他又一邊逃命一邊嚷嚷:“你攔著是沒用的!誰攔著都沒用!隻要你咬不死我,我就不放手!來啊,來啊,你咬不著,氣死你!”
然後就看見他被咬下了一片衣角,離肉就差那麼一點點。
這麵對別人時常發瘋似的撒歡兒,卻深知她的性子,總在她麵前乖順如幼犬的人啊……
她都不知道怎麼說他好!
“如意,”看見她陷入沉思的時候,他總會耐心的等著,等到她回過神來時,才會含著滿是歡喜的笑容低低喚她一聲。
魏如意心下五味雜陳:“三莊主,我去看看颯颯和九兒。讓她們這麼走了不大好。”
“嗯,去吧。”韓野說完,清了清嗓,“總之啊,你是個好姑娘,我爹要知道我娶了一個博學多才又管得住我的姑娘,肯定得抱著我娘的令牌欣慰的嘮叨一晚上!”
魏如意都要走出去了,聽見這話,步子一頓,又無奈的忍俊不禁。
說能管得住他,那不都是他在牽著自己的繩子往她手上遞,求著被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