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抬腳即將跨出滎陽殿的刹那,身後突然有個嬌弱的聲音叫住我:“皇後娘娘請留步!”我回頭看去,隻見丁子宜已經直直地跪倒在地上,丁夫人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若民女說出實情,還望皇後娘娘放過民女全家。這件事是家姐主使的,跟其他人沒有關係。”她這話一出,四周嘩然。丁夫人站在旁邊,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的妹妹。眼神慢慢地從不可置信到惱羞成怒,再從惱羞成怒瞬間轉變成驚恐萬狀。丁夫人猛然回頭看向我,我的嘴角輕輕地向兩側提起:“隻要你說出實情,本宮答應決不追究不相幹的人。”
“謝娘娘的恩典。那個刺客是家姐奶娘的兒子叫黃德權。前一段時間家姐將他弄進宮中在馬房當差。家姐害怕娘娘要將小皇子抱走,所以今晚指使黃德權去昭陽殿行刺。”丁子宜怯怯地看了丁夫人一眼,然後不慌不忙地稟告著。
黃德權?!我想起來了,不錯,害死舅舅的那個賬房!丁夫人奶娘的兒子,黃德權!難怪三哥苦苦追尋他的下落卻無處追尋,原來這些日子他都躲在宮中,我的鼻尖底下。
“你這個賤人!”丁夫人喪心病狂地叫出口,跳上去死命扯她妹妹的頭發:“你這個死丫頭,我要殺了你!”
姐妹倆扭打在一起,丁子宜明顯不是丁夫人的對手,被她按倒在地狠狠地摑了幾巴掌。
我看著姐妹倆的廝打,然後才輕聲吩咐下去:“還不將他們拉開!”幾個士兵蜂擁而上,將纏打中的兩個人分開。
“那現在這個刺客,人在何處?”我問道。
丁子宜臉上幾道顯眼的血痕,頭發淩亂:“放小皇子搖籃的那塊地板下有個暗室,黃德權就躲在那下麵。”丁子宜用一種報仇的目光瞥了她姐姐一眼,然後緩緩道來,暗暗的得意流露。
孫參將帶著幾個人衝到內殿,而丁夫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癱倒在地。不一會兒的功夫,孫參將帶著幾個士兵拽著一個黑衣人回來複命。那個黑衣人被拖著,走路一瘸一拐,沿途還有絲絲的血跡留下。被士兵們拽著的胳膊處也有血滴下。我當然清楚這些傷口是哪裏來的。
“娘娘,他果然藏在丁姑娘所說的那個暗室裏。”孫參將回複道。
他硬著身子不肯跪下,孫參將一腳踢在他的膝蓋內側,他悶悶地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不得已跪下。但是他還是倔強地抬著頭直視我,眼中顯露出無畏的神色。那雙三角眼,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是丁夫人讓你來刺殺本宮的?”我踱步到他的麵前。
“丁夫人是誰,我不認識!”他隻回答了這麼一句,然後就不再開口。
“本宮不需要你招出誰是幕後主謀,因為已經鐵證如山了。”這是我今晚第一次由衷地笑:“廖姑姑!”我大聲地叫道。
在外殿候命的廖姑姑一路小跑進來:“娘娘,有什麼吩咐?”
“丁夫人你主使刺客暗殺皇後,罪當淩遲!但是本宮念及你身為皇上的原配,小皇子的生母,本宮免你淩遲之刑,賜你一個全屍!”我慢慢走到癱坐在地上的丁夫人身前,蹲下身與她目光平視:“上官揚本宮會替你好好撫養的!我們之間的這場爭鬥,是該有個了斷了!”
我轉向廖姑姑:“你動手吧!讓丁夫人走得痛快點!”我走回主位,慢慢地坐下。看著廖姑姑從匣子裏取出一條長長的白綢。
“你要是殺了我,皇上不會放過你的!”看見三尺白綾,丁夫人終於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叫出來。內殿的嬰兒這時也像與母親心有靈犀一般地大哭出聲。“揚兒,揚兒!”聽到兒子的哭聲,丁夫人淚流滿麵,掙紮著要向內殿爬去。
“廖姑姑,還愣著幹什麼?”我冷冷地說道。
“遵旨!”廖姑姑向身後兩個膀圓腰粗的姑姑使了個眼色。一個姑姑上前利索地將丁夫人的雙手反剪在身後,麻利地用軟繩束住。同時廖姑姑將白綾在丁夫人細細的脖子上套了個圈,一頭捏在自己手裏,一頭甩給另一個姑姑。丁夫人臉色煞白,但是死死抿著嘴唇沒有叫喊,隻是直直地盯著我看。“我不會白死的。”她最後說了這麼一句。
“許姑姑也不會白死的。”我回敬道。
廖姑姑他們兩顯然都是行刑的老手,各抓住白綾的一端狠命地向自己的一邊拽去,丁夫人在原地撲騰撲騰掙紮了幾下,就眼睛翻白,舌頭也吐了出來。但是廖姑姑他們還是不放開,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手鬆開。丁夫人像一片沒有生命的枯葉一樣靜靜地飄落在地上。
對於任何一件事來說,死亡都是殘酷的結局;可恰恰也是死亡,才是最徹底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