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鐵哥啊?他一個人獨占著一個篝火堆在烤肉。”海洛伊絲指了指遠處一個篝火,篝火邊一個坐著都比普通人站著都高一頭的光頭大漢清晰可見,“他吃得多,所以一個篝火勉強才夠他能及時獲取烤熟的食物——他之前揍趴下了幾名其他團隊的雇傭兵,成功地拿到了這堆篝火的獨享權。”
“等吃完飯,把他叫過來。”赫爾曼點了點頭,話題一轉,“海洛伊絲,我們的損失情況如何?”
“距離接受合約已經過去了八天,您手下的五十名盾矛手已經隻剩下健全或傷勢不礙事的十六個人了,其他重傷的則......”海洛伊絲咬了咬嘴唇,“則按照您的要求給‘處理’了......赫爾曼大人,我能說一句嗎?”
“說。”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們給‘處理’了啊?”海洛伊絲一想到那些景象,端著木碗的手就不禁顫抖,“他們都還活著啊.....”
看著快要洋溢出眼淚的海洛伊絲,赫爾曼沒有任何被觸動的意思:“因為我們救不了他們。”
“為什麼......”
“你和其他雇傭兵團隊裏的女雜役和隨軍的洗衣婦照顧過他們,應該很清楚他們的傷勢如何。”赫爾曼盯著不斷跳躍的火光,“他們中傷勢最輕的一個都是正麵被戰錘捶碎了大部分肋骨,傷勢最重的一個被雙手劍劃爛了腹部,腸子都流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戰後打掃戰場的......醫師和普通的修士們對於這種重傷員根本束手無策,神聖牧師們的光明魔法倒是能救他們,但是我們能在他們還沒有死掉前找過來嗎?而且......讓神聖牧師救助這種重傷員,花費的金錢也太多了。”
“所以您就狠心地結果了他們?赫爾曼大人?”海洛伊絲想到了那一天赫爾曼麵無表情地拿著匕首,極其嫻熟地將一個個重傷員的喉管割斷。
“與其讓他們忍受著生不如死的劇痛並哀嚎幾天幾夜才能死去,還不如索性給他們一個痛快。”赫爾曼把木碗裏的東西吃完,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任何在戰場上當場死亡的人都是幸運的,受了重傷而沒有死去的人都是不幸的......海洛伊絲,不必太過關注他們,我必須優先考慮活人——死人不用操心任何事情,而生者還需要繼續前行。”
“我明白了,赫爾曼大人......”海洛伊絲沉默了良久,然後才慢慢說道:“那林恩大人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跟您吵起來的嗎?您生氣嗎?”
“不是,他是因為一些觀念問題和我吵起來的。”赫爾曼的眼睛裏反射著篝火溫暖的橙紅色火苗,“他隻不過是看所有的事情都隻看一方麵而已,人卻不壞,隻不過我看不過他這個單純的思想而已,談不上會為此生氣——並肩戰鬥了這麼多次,經曆過那麼多血腥的戰鬥,想必他的火氣會積累得很多,這次全都發泄出來也算是好事。”
“......赫爾曼大人,請容我說一句。”海洛伊絲咬著嘴唇,雙手緊抓著鑲鐵皮甲的下擺,就跟揪著裙角一般,“我感覺您,您是......您是一個好人。”
赫爾曼這時候已經雙手枕在腦後躺倒在地,聽到海洛伊絲的話眉毛一挑:“何以見得?”
“就我的感覺......”海洛伊絲抱著自己的雙膝,小心地斟酌著語句,“我感覺您要不是一個好人,是不會容忍一個和自己意見相左的人在自己身邊的,而且也不會能讓一個囉裏囉嗦的弩兵在你耳邊一直綿綿不絕卻沒有殺了他。”
“或許吧,但是很明顯,一個好人是不會為了銀幣與金幣而不顧自己與下屬的性命的。”赫爾曼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與其說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吃飽肚子後就抓緊時間休息——小心點吧,出於流浪騎士的預感,這幾天很可能將是最漫長的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