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晚上11點鍾,我獨自一個人站在莆田的高速路口下。

我揮手驅趕著蚊蟲,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悶熱的天氣讓我被汗水浸濕的衣服緊緊地貼著我肉乎乎的胸口。今年的夏天來得更早了,作為一個O型血的胖子,離開空調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的煎熬。

“才6月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皺了皺眉,額頭過早出現的抬頭紋像少先隊大隊長的標誌一樣。我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卻被嗆到了。我咳嗽了幾聲,走向前麵的路燈。

一群不知道叫什麼的蟲子正圍著我頭上的燈光飛舞。我有嚴重的蟲類恐懼症,任何昆蟲都可以瞬間讓我起滿雞皮疙瘩。但我還是強忍住想讓自己站在更顯眼的地方,好讓來接我的兩個哥們能更快的找到我。因為盡管我體積龐大,但是我總是穿著一身黑,黑衣服黑褲子黑背包(雖然這改變不了我體重大於身高的事實),所以在黑夜裏並不那麼顯眼。我看著手機上的信息“好的,馬上就到!”隔空咒罵著他們,我可不想在這裏喂蚊子太久。

明天,就是我們離開大學三周年的聚會了(這裏由於私人原因而不用“畢業”這個說法)。也不知道怎麼的每年差不多這時候搞一次聚會成為了我們約定熟成的傳統。這次的聚會是我的一個好哥們宋爺組織的。說起宋爺,他可是一個奇特的人物。他瘦得像是麵條,長著一張孫悟空的臉。最近胖了許多,但遠遠看過去還是弱不禁風。雖然把他往人群裏你扔不管你多少次的回眸可能都注意不到他,但是他可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他家就在離高速口不遠的鎮子裏(所以我讓大巴車司機在高速口讓我下車),有自己的菜地、果園(經常給我們上供自家的水果)還有加工廠。而且他好像不怎麼信任銀行,老是把錢一把一把地放在錢包裏,所以他的錢包總是鼓得滿滿的,買單的時候喜歡抓出一大把,再一張一張地數,也是頗為壯觀。由於有時候花錢大手大腳(曾經因為懶得走不到100米的距離而用幾乎兩倍的價錢買下一雙鞋等等),所以我們都稱為宋爺,事實上,我大學期間好幾次在月底接受過他的接濟(“宋爺,最近有點困難,先接濟哥們500。”“要借就借1000,好算,隨便什麼時候還。”),而有的時候他又勤儉節約得過分。最近,他在和我另外一個哥們倒騰假鞋呢。

想起往事,我發覺自己居然在傻笑。混蛋的大學時光永遠是人一生中難以忘懷的珍貴記憶。那裏有廉價的晚餐,純潔的友誼,還有不怎麼純潔的愛情。我搖搖頭,從兜裏又摸索出一支煙點上了。我開始比較認真地看著四周,因為印象中他每次來接我差不多就是我抽兩根煙的時間。

“滴滴”,一陣刺眼的車燈照得我不得不用手捂住眼睛,不過我知道這缺德事是哪個王八蛋幹的。一輛捷豹停在我不遠處,宋爺正在副駕駛向我揮手。我把煙頭往地上一扔,上了車的後座,故意用力的車門摔上。

“你來啦,臭小子啊,你特麼不對我車溫柔點就下車自己打的。”

說話的是我在開車的另外一個哥們,他剛剛的那句台詞是每次我上車之後的必備節目。我們管他叫髒嫖。這當然不是他的本名,沒有父母會給孩子起這麼淫穢的名字。他原本是姓張的,由於對他的調侃和對我們大胡建普通話的發揚我們都叫他“髒”,至於“嫖”字是對他作風的評價。倒不是說他喜歡逛窯子,隻是他總是和女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並且夜夜笙歌,所以有了這麼個綽號。這家夥長得白淨得很而且毛發旺盛,學生時代長得一副健身教練樣的身材,不過現在已經遺憾地走樣了。

“麻痹的,最近你們的假鞋產業鏈搞得不錯啊!你都特麼開上JB了。”我就這性格,不管我朋友過得多好,我總有辦法吐槽他,把捷豹說成JB這種事再尋常不過了。不過我的朋友們的不正經程度與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輕易也不會翻臉。其實我們之間交流的主要方式就是各種惡語相向。

“蒸蒸日上。”髒嫖說著,把車裏的音樂開得更大聲了。

“你tmd英文那麼爛,還老是聽這些歐美嘰嘰喳喳的玩意兒,吵死了。還有,你改名叫真真了?上是誰?”髒嫖的英語永遠是他的槽點之一,也是他所以和我一樣忌諱“畢業”這個詞的最大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