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些日子,遠在鳳陽的林尋收到了來自叔父的傳信,然後叔父突然將自己和其他七位繼承人安排到揚州各個大型的酒樓花坊,名為考察各個繼承人的能力,實際上是在揚州城裏“釣魚”。現在看來,這條大魚就是嚴樊,也就是說林季和是故意要讓嚴樊找到一個林家後人帶到西城敦煌,即使自己不被抓也會有別的林家兄弟被抓。這被抓隻是整張棋局的第一步而已,林尋很幸運的成為了當頭馬。
至於那個打著徐海名號的華服男子不過是一個戲子,所謂的鬧事也是一出鬧劇罷了,那些商人秀才全是事先安排好了的,連掌櫃不在都是計劃之中的,這一切就是為了保證嚴樊遇見任意一個林家後人並把他帶到敦煌,而參加整個計劃卻不知道計劃的隻有林家的各個繼承人和嚴樊了。林季和之所以沒有告訴九個繼續人他真正的意圖,為的就是以防被嚴樊看出破綻。
林尋雖已猜到少許,但是見到嚴樊後,仍是有許多疑問。其實往往疑問太多才是最好的掩藏真相的手法,比如一旦一個人懷疑一件事,發現了太多問題,他就會去一一琢磨,這樣反而不利於找到答案,林尋找到了真正困惑他的問題:“那叔父為什麼要主動送自己給西城?”
答案卻是一個秘密,一個秘密的計劃。
其實,早在十天前,林家暗閣,暗香彌漫。林季和先獨自朝著林家列祖列宗的靈位燒香跪拜一番,令族中八位繼承者按年長順序依次祭拜一番後,終於緩緩說出了這個計劃,拯救林家於水火中的計劃。但是林季和並沒有將真正的目的告訴林尋等人,而是隻囑咐了他們應該做什麼,怎麼做。當自己覺得享受這種做牽線木偶的感覺時,林尋知道自己麻木了。隻有這樣麻木,自己才會有機會借用林季和之手遠離林家。
林尋醒來,發現自己已然躺在床上,隻覺得口幹舌燥,肚子又餓的緊。
從琉璃窗漏過的光線照射在床上,因為林尋已經昏睡幾日,忽然覺得豔陽刺眼,頓感不適,眼睛看不清東西。模糊中見一人影推門而進。見身影是個女子,林尋頂著沙啞著的喉嚨問道:“這是哪裏?”
進門的女子大喜道:“公子,你終於醒了,這裏是西城敦煌。”林尋大驚,沒想到昏睡至此,竟已到了敦煌,無奈的伸出右手呼道:“水。”女子忙倒上一杯熱茶遞給林尋,林尋一股腦喝完,方有力氣問道:“還有吃的嗎?”
女子連忙答道:“有,公子別急,主人怕先生醒來餓肚口渴,特地囑咐奴婢時刻為公子備好熱茶碧螺春,後廚時刻為先生備好菜肴,每時辰便更換一次。請公子稍後,奴婢先去稟告主人。”
林尋點頭默認。過了半晌,依次進來數十名奴婢,個個容貌姣好,形體窈窕,均或捧或端各色菜肴。
待林尋吃飽後,便有女婢來傳話說主人要見。
林尋方一琢磨,想這嚴樊定是將自己綁與西財神,自古東西南北雖同出之沈家,但暗地裏卻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如今自己落入西財神手中,怕是要利用自己對林家不利,雖說這是在計劃之中,意料之內,但還是不忍害怕。女婢催的要緊,林尋當下隻好隨著一幹下人前往,心道自己也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見過世麵,一路上卻也是暗自吃驚。
此處雖是西北,但一出門便見得一泓九曲綠水繞於其中,漫步過橋,方才見到這園林的真麵目。
迎麵一座小山,隆然高聳。山上幽竹纖纖,古木森森,山頂鑿空,竟是一座翼然淩空的石亭。山下鑿有水池,山水之間以一條曲折的複廊相連,廊中砌有花窗漏閣,遠處可見山水隱隱迢迢。林尋穿行過回廊,又見園中牆上藤蔓橫生,池上碧蓮挺立,心想這嚴家果然手段通天,在這西荒之地竟然造出這一片洞天。
這敦煌雖然接通東西方,往來富商絡繹不絕,繁榮程度絲毫不遜於江南,人氣鼎盛不輸於應天順天兩府。但是氣候幹燥,恒溫不定,在此處建造出如此龐大的園林不僅需要錢財無數,更要有逆天時,違地理的鬼斧神工之能。
一路上鳥飛魚躍,各色珍禽異獸藏於草木之中,呼嘯不絕。
林尋隨眾人經過最後一曲回廊後,終於看到了園林盡頭立有一方廳堂,正上方匾額上書“西凰堂”三個鎏金行楷。廳堂四角雕刻繁複,霄雲日落,百鳥朝鳳之景全在其中。林尋心道此人竟然可以隨意進出西凰堂,必是西城少有的人物。
左右石柱各賦楹聯,上曰:“生意如春意盎然”,下曰“財源似泉源不絕”,橫批道:生財有道。
一女婢說道:“公子請進。”說罷一幹下人盡數退去,林尋推門而進,卻見嚴樊獨自坐在首座,身後站一黑衣人,臉遮麵紗,看不清模樣。見到嚴樊,雖在林尋意料之中,但此時仍然按捺不住,一字一頓問道:“前輩此番捉我前來是何意?”嚴樊笑道:“家奴們不懂規矩,此行沒能照顧好賢侄,如今正在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