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峰回路轉
鑫州市公安局一舉告破兩起殺人積案,尤其劉文山凶殺案告破,卻把市公安局本身推入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市公安局麵臨的一是要迅速給韋娜自殺案重新定性;二是趙春月被無辜拘押如果狀告公安也將十分被動;三是因拘押趙春月引發的鑫鋼事件,市公安局當作被告。這幾個問題立即成了局長李鳴的心頭大病。但事實擺在這裏,況且黨委書記孫奕親自抓的這一案件,絕不可能含混過去。
其實最急的還是王誌中。這一段王誌中主管著公安警校一攤子,也沒有參與積案查破。王誌中心裏卻想著劉文山案今生不破才好。這天王誌中剛跟幾個弟兄玩了幾圈麻將,正在興頭上忽然接到邢鋼的電話,說劉文山案破了,王誌中心頭一驚,趕緊說我有點事不能玩了你們繼續。就一頭趕回局裏,當他從李鳴口中確知劉文山案告破,一下就有些蒙了,定了定神,好半天才給局長說:
“我有責任,特別是韋娜之死與我辦案有關,我請求局黨委處分!”
李鳴說:“現在還談不上處分,但的確要好好反省我們自己。你先思考,看後麵情況再說吧!”王誌中當天晚上就悄悄趕到省城,終於找到了百忙之中的柯明,彙報了劉文山案的情況,柯明一聽也蒙了,連著聲說: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王誌中說:
“原以為此案就是無頭案了,兩年半都過去了,這下把我們都裝進去了!”
柯明狠狠吸了一口“熊貓”牌香煙,口中吐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頭皮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漬,在電燈下閃著些微的光。
足足有十分鍾,柯明就再也沒聽王誌中叨叨些什麼,隻是來回在辦公室踱著步子,在心裏盤算著對策,這時終於開口說:
“誌中,這件事上我也有責任。但你們把事弄砸了,就一個趙春月的借據讓我們搞偏了破案思路。現在這個局麵,看來得要做檢討了!”
半天沒了聲響,隻靜靜地瞅著柯明吐煙圈的王誌中一聽柯明的話,知道他要推卸責任了,就說:
“我已向李鳴局長要求處分,因為韋娜的事我說不過去。但殺劉文山的人是否為趙春月所雇用,現在尚未弄清。我是來跟您商量一下,您是大領導,見多識廣,給我拿個主意。”頓了一下,王誌中又說:“首長也請您放心,就是殺頭,我王誌中也會頂住!”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你柯明的事我都會兜下來的。
柯明望了王誌中一眼,用低沉的聲音給王誌中說:
“這個局麵,尚未死棋,不能說喪氣話!當然,萬一公安內部要追究責任時,你可從側麵找些理由,必要時承擔一些責任,公安辦錯案的事也是有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盡最大可能保存自己!”
王誌中明白柯明留得青山在的意思,又向柯明表白了自己的忠心,柯明表示必要時他會在上麵做些工作,讓王誌中也不要過分擔憂,勸了王誌中幾句,就說我今天太忙,困了,想休息,你就回吧,有情況隨時聯係,誰讓我們是哥們兒呢!
王誌中見時間已晚,就告辭出來,走到樓梯口一腳踏空,差點摔下去,隻是把腳脖子崴了。當下還能堅持,坐上車回到賓館時就下不來地了,腳腫得大起來,這才又找醫院去了。
這頭柯明卻在房裏來回走動,煩躁不安。他怕從這個案件上往下追,就會追到他讓公安監控賀慶生的電話通訊、他同意王誌中帶隊抓人、並同意出動特警引發事件的責任。雖然已經調離提拔,但共產黨一旦講起追究,就會連前帶後不會放過的。思之再三,隻有從王誌中身上斬斷中止,丟卒保帥。隻要王誌中不亂咬,一個人承擔,加上還有個局長李鳴,也可能追不到他身上吧。柯明就這樣才把自己安慰下來。
春月也回了一趟省裏。她先回家跟丈夫和王戈談了情況交換了意見。王戈表示絕不答應,堅決要清算到底。丈夫王富海卻說感謝老天睜眼不冤枉好人,感謝共產黨公安局破了積案還了我們清白,過去了就算了,不要太過追究,你見哪個民告官能告得贏過?權在人家手上,人家咋說都有理,況且你就是告了人家,人家一拖幾年,把個駱駝拖成個瘦馬,誰給你賠償損失呢?
春月最後說:“好了好了!我自有主張!這口氣不出我就不是趙春月!但怎麼出這口氣,我看還是得找慶生商量,人家畢竟是官場人士,何況還牽連了他。我們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研究辦法,一定要有理有據,辦得合法!”
一家人都說好,你這就去吧。
又是晚上,春月帶著王戈去了賀慶生家裏。
賀慶生搬入這個新家已經三個月了,春月還是第一次上門。一進門,慶生的夫人秀琴就等在門口,拿出兩雙新拖鞋讓兩人換了,這才把春月母女倆迎進客廳。
房子不小,一百七八十平米,光客廳就三十平米,地板磚是仿花崗岩的乳白色瓷磚,沙發是皮質的,深圳產,電視機四十七吋,正在重播著新聞。秀琴說春月姐你來各個房間都看看,沒啥家具,簡簡單單。春月一眼看過,果然簡潔明了,沒有一樣多餘的東西,但樣樣家具擺放合理、大方得體,房子裏收拾得很幹淨,就誇獎秀琴治家有方。秀琴說當共產黨幹部的家屬,又不讓你經商辦企業,又不懂得炒股搞投機,就隻好退休在家搞衛生。這不,每天打掃一次,還有這麼大的灰塵,現在省城空氣質量差,建築灰塵多,也夠我這個家庭主婦忙的。春月把一個紅包放在秀琴手上說這是一點心意,你們搬房也不告訴一聲,今天打電話才知道已住了新房。恭賀一下,一定要收。秀琴推辭一陣就收下了。說慶生為買這套房子跟朋友借了二十萬,東挪西湊才簡單裝修一下就搬進來了。春月說兄弟這家是清潔衛生大方整齊,但的確顯得很一般,與他的地位不般配啊!秀琴說你這還拿酒幹嗎?春月說這是給我和慶生的慶賀酒,我們喝的!秀琴也未再說啥。幾個女人話說得歡,慶生連插話的空都沒有,就隻笑吟吟看著她們說笑,自己在沙發上先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