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夫妻之間
冬季到了,一場秋風過後,城裏的大街上悄悄變了顏色,黃葉隨風吹落,第二天就被掃得幹幹淨淨;盡管城裏還有不少的鬆柏、香樟之類的長青樹木,還有不少的時鮮花卉點綴街景,但究竟還是擋不住瑟瑟寒風和枯枝黃葉的感覺。山裏已經落過初雪,但城裏卻還不算很冷。
賀慶生在新的工作崗位已經四個多月了。對他來說,工作不累,因為廳長是非黨幹部、民盟黨員,一個領導崗位書記廳長分設,一架馬車兩個人拉,當然輕鬆。慶生在市裏忙慣了,到文化廳主要管黨建幹部人事,管廳裏一些重大的決策,他既感輕鬆,又是輕車熟駕。但對於親自從事文化工作,他還是一絲不苟堅持從頭學起。幾個月裏他從機關到下屬單位、從幹部到工人,跑了幾個來回談了百人的話,對廳班子和整個係統的思想工作狀況有了了解和把握,一個月後在廳黨組一次擴大會議上,他講了七個方麵的認識問題,一下子打動了廳班子和處室領導的心,尤其是講廳機關實行首長負責製,廳長對行政工作負責,而黨務工作、組織建設、思想政治工作要圍繞行政工作服務,黨組對重大問題集體決策,堅持一手抓班子一手促工作,黨政齊心創新工作,就一定出成績、出幹部。
賀慶生說:“就像拉車,人家一人拉一車,我們兩人拉一車,我們多一個腦袋、多一份思維、多一份力氣,隻要團結協調,車就會跑得更快更好;但如果互不協調,各吹各的調,那就力量分散,兩個力量反而拉不好車!”
大家心裏亮堂了。清晰的工作定位、形象的理論思維,一下子切中了這個廳過去黨政關係上一些糾纏不清的問題和不和諧的實踐。同誌們說賀慶生不愧是地方工作過的一把手,做黨務也是行家裏手!
賀慶生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與非黨女廳長肖潔溝通認識,提出在廳機關實施副處以上幹部輪崗竟崗的意見和方案。這在當時的省直廳局裏為數不多,而這個工作的實施,為後來省文化廳的班子和隊伍建設、提升正氣培養幹部、改進作風推進工作,起到了很好的導向作用,被一些兄弟廳局學習和取經,這是後話。
賀慶生告別故鄉鑫州,與妻子周秀琴一起到了省城,臨時租住於城南的一個居民小區,便有了一個相對完整的臨時的家。兒子在外省上大學,妻子在鑫州辦理了退休,回到省城專門照顧丈夫。賀慶生下鄉也少多了,家裏常常是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鍛煉身體。妻子秀琴多少年盼望的日子終於實現了。
事少了,家閑了,兩口子相處時間更多了。
賀慶生算是個對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父輩們屈辱的經曆鑄就了他忍辱負重、柔韌而剛毅的性格,幾十年官場生活的曆練給了他處事果斷而又沉穩的風格,較為紮實的理論和文化功底又賦予他寬廣的胸懷和不失細膩的感情。仿佛到了這個時候,賀慶生才要回過頭總結一下過去,理一理思維的觸角,回味一下生活的甘苦,細心品嚐一下夫妻生活的甘甜。
秀琴沒想到她能從一個小小的泉溝灣裏終於走進了省城,這是她不曾夢想過的。丈夫對她真摯友愛,事業也算順利官至五品,她也很滿意。隻是在內心,秀琴寧願讓丈夫就在故鄉不要離開,秀琴在故鄉也確實為親戚朋友辦了不少好事,她同情弱者,一些八竿子夠不著的人找來的事她也都力所能及地幫忙,甚至有時跟慶生發生衝突。她是一個具有強烈鄉土意識和傳統思維的女性,並不十分在意官場的升遷而隻求夫妻和諧相守永遠。但你若認為秀琴是個土包子那就錯了,她極善於從丈夫的臉色上把握他的心理,常說一看你臉就知你今天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她又極愛料理家務,把家裏所有家具擺放得恰到好處,把衛生打掃得纖塵不染,每當慶生離家一次,回來總能看到家裏新的變化,新添一床被子,新置幾副碗筷或新添兩件衣物,總會像指揮魔術棒似的讓家裏必需的日用品源源不斷。她還十分善於打扮自己,略施粉妝使那張本來就有特點的臉上顯得不濃不淡;衣著穿戴不是高檔但求得體新穎。而且在對外交往上常常彌補慶生的不足:給久不見麵的朋友打打電話;安排一點親近朋友間的小型聚會;甚或把父母當年工作而今尚在的老叔老姨們去看顧幾次,等等,總之,秀琴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慶生曾戲說秀琴你如上了大學說不定是個大人物,甚至可以做國家衛生部長或外交部長,可惜呀可惜!當然隻是笑談。
冬至那天,賀慶生下午開完機關的一個會後,不到六點就回到家裏,夫人秀琴欣喜地說:沒見你這麼早回家啊,今天有喜事啊?
慶生“啊”了一聲。心想著機關開會,順利通過了輪崗競崗實施方案,感到高興,沒想到夫人也看出來了。
秀琴又說:“遇上哪位漂亮女人了?看你臉就知道。”
“扯淡!你光知見了漂亮女人高興,那我天天都高興!”賀慶生有點鬱鬱地說。
“那你天天都見漂亮女人?”顯然秀琴心有所惑。
“是啊,天天回家就見到漂亮女人,你沒見過嗎?黑眼睛的漂亮女人!”
“滾你的蛋!我在你眼裏算個啥?你眼裏的漂亮女人就是秦嵐那樣的!”秀琴說了一句帶刺兒的話,一想今天是冬至,老公回來高興,就收住話頭。
“今日是冬至,夜晚最長,今晚吃餃子!”
秀琴說罷,一會兒就把兩盤熱騰騰的餃子端到了桌上,看著男人先吃,自己把灶房裏拾掇幹淨,才坐下來陪著慶生吃起來。這時候,慶生看見電視裏正好出現一對男女接吻的鏡頭,給秀琴說:
“快看!”
秀琴掉過頭掃了一眼,那個長長的擁吻鏡頭還未過去,就說:
“小心你在文化圈子裏變壞了!”
慶生看著秀琴有些羞紅的臉,心裏蕩起一層漣漪,就想親夫人一下,但天還早,就放下念頭,忽然想起這多年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激情了!真是無事生淫欲、飽暖思淫欲啊!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秀琴先催促慶生洗了澡,然後自己才去洗澡。從浴室間裸著身子走了出來,進到臥室,找內衣內褲。慶生把頭從書上移過來,一眼看到夫人那結實的雙乳,還像姑娘時的模樣甚或更大一些,渾圓的屁股上還帶幾滴水珠在燈光下閃亮,一股久違了的激情躥起。慶生一翻身,沒等秀琴拿出內衣,便將夫人一下子抱住按翻在床上,秀琴此時隻是微閉了眼睛,一具仍然潔白的秀美胴體充滿了誘惑。慶生好像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從來沒有發現過女人的美,這時把夫人從頭至尾地細看一遍,心裏說,怪啊,她竟幾十年沒有變,還像姑娘一樣!就用手輕輕地揉搓幾下那豐滿的乳頭,接著用嘴含了進去,秀琴發出了輕輕的呻吟。這個呻吟更激起慶生的欲望,他突然脫開乳頭,把舌頭伸進秀琴渴望著的嘴裏,手卻像遊蛇一樣在光滑起伏的丘陵間遊動,那具早已揚起頭顱的先鋒徑直朝著目標猛進……
前麵是無垠的大海,天邊是火紅的雲霞,似戰艦又像飛船,正在自由地航行和馳騁;那是舞美的藝術,那是靈肉的交融;那裏波濤滾滾,那裏星光燦爛,那裏是一個無邊遐想的宇宙……
突然間戰艦走入了峽穀,飛船被吸入了百慕大的UFO……
海水終於漸漸退去,兩個激情澎湃的靈魂回到了靜臥在沙灘上的肉體。
慶生感到了有生以來最舒心最銷魂的酣暢,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慶生想,人真奇怪,隻有到了一種自由愜意的環境,才能生發出原本具有但尚未發現的一種本能、一種隻有人類才能感知到的美妙。看來人是需要舒展的,是需要在最放鬆的時刻實現完美的。
他們從愛的海洋和天空回來,一身的大汗淋漓,秀琴用枕巾輕輕擦去了慶生的汗水,眼睛裏黑油油的火光還未熄滅,但她什麼也沒說。慶生看著妻子那依然像當年的黑眼睛說:
“我愛你,知道嗎?從未變過!”
秀琴輕輕點點頭說:
“睡吧!再睡一覺,明天還要上班!”
鑫州市新市長到任,又一次打碎了柯明的升官夢。
柯明原以為鑫鋼事件足可以將賀慶生弄得個焦頭爛額,賀慶生不辭職也得受牽連,這個目的總算是基本達到了。但新派市長接任,這點卻是他不好接受的。因為他知道,按他的資曆,擠走了賀慶生應市長是非他莫屬,而且省組織部喬部長告訴說老首長已把他推薦給了書記,部裏也有提名任用他接替市長一職的動議。柯明心頭忐忑,既想大概已經水到渠成,又想不見文件變化仍然很多。結果確實出乎預料,省裏下派一個市長,而且聽說還是省長的前任秘書,這下可麻煩了,既不敢開罪又不能不努力支持。省裏派幹部的好處是對上聽話熟悉,對下無根無伴,但幹不上三年兩載一鍍金就走了,人們就說是幹部下派費車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