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風幾大步走上岸,套起外衫,最後看了一眼丟棄銀子的地方。抱起我飛快的向竹林躍去。
我麵向河流,看著因為尚風攪動而波動的水麵,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蕩漾出金色的波紋。那下麵,有他從三歲到二十一歲做的十九個不同形態的銀錠,它們獨一無二。
“為什麼要扔了?”我望著遠處幽幽的問他。
“寺兒,”尚風沒有回頭,抱緊我,說,“那你為什麼要逃避?”
“嗬,”我抱住他的頭,輕輕的靠著他的側臉,“因為怯懦。”
“不是。”尚風穩當的停在竹樓前,放下我,像第一次見麵那樣,蹲下身子,平視我的眼睛,微微一笑,“因為我們還活在自己的世界,不願走出來。我們的自私,終究會害了自己。”
“所以,你是要走出去嗎?”看著他的笑臉,我冷冷的問。
他看著我,眼睛清澈。他說,我要走了,回到屬於我的國度。
我不發一言,轉身離開。
董清兮站在竹樓門前,看著我,我走進竹樓,她輕輕的關上門,守在門口。
竹樓共三層。第一層,沒有隔間,隻能從擺設上區分出,廚房,師傅會著白色絲質睡衣為我準備夜宵,還有一張有異香的榻,一般我蜷縮在榻上,回答師傅的提問或是背誦口訣心法,有時閉著眼聞著窗外飄進的竹香,眯著眼欣賞師傅做飯的賢惠美態。
他很強大。閑適,漫不經心。即使斟酒倒茶,手也有種柔和的爆發力。
著紅衣時,他總是有些木然,眼神過於空漠。對於我,可以感受到,他對我毫無戒心,隻是很多事也不會對我講。
可平時他著白衣居多,偶爾青衣,紅衣隻是極其的偶爾,且沒甚規律。
紅。白。青。隻此三色。
我踏進竹樓,想起師傅著此三色衣時,總有不同情態,甚至是性情。隻是眼神同樣的溫和漠然,和想象中的高手一個樣。這話我對師傅講過,那時我躺在竹樓二層唯一一張大大的床上,窩在師傅懷裏,輕輕的吻著他的長長睫毛。
當時,他說,寺,喜歡我這樣嗎?
我想說,師傅對我這麼好,我當然很喜歡師傅。
可是我當時隻是嬉笑著說,師傅這麼漂亮,我當然喜歡咯。
那時我閉著眼,唇瓣離開師傅的眼睛。
他隻是輕輕的笑了聲,說,睡吧。
笑聲無悲無喜,隻是一種表示,我在笑,至於情感如何,你想如何便是如何了。
那時我想,師傅果然是高人。隻是鼻子有些發酸。
這世就請允許我假裝忘卻前世吧。我隻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太女,不曾經曆狼煙。
而你,是我的師傅,一個隻著三色衣有著絕世風姿的高手。我們偶然相遇,緣分頗深,於是你教我如何安穩立世,給我最暖關懷。隻是如此。
走上竹樓第二層,這層隻有一張很大的床,雕刻著許多異獸,是兩進的床,外門是白色帷幔,走七步,有一約一百二十厘米高的木門,換好衣服便可打開木門上床休息。
浴室在離竹樓四十米遠的東南方向,那裏有溫泉,浴室再過去二十米是河流,衣服在那裏清洗。
這竹園隻有竹子和一些草,沒有花,即使一棵小小的野花。
河對麵是練武場,練武場左下方是密室。密室入口我不知道。
我掀開白色帷幔,看到木門前沒有師傅的鞋子,白色睡衣放在屏風上。於是上了第三層。他一定在那裏了。
可是為什麼呢?不是出事了嗎?三樓隻是用青色布幔圍在最裏層,紅色輕紗居中,白色棉布圍在最外。地上墊了一整塊的顏色豔麗的毯子,裏邊放了兩張軟榻,一張很大的矮桌。靠裏是書櫃,沒有筆、墨。
三層布幔都掀開了,用吊在竹子上的掛鉤攔著,所以一上來,我就看到歪在榻上的男子。
盡管知道他一定在三樓,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在潛意識的安下心。
你在,就好。
我輕輕的走近,俯下身,感受到他的呼吸平穩,於是轉身,把散落的書擺放回書櫃。將歪倒的酒杯放好,擦淨桌上的酒漬。走回他身邊,縮進他懷裏,放鬆緊繃的情緒,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