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嚇不走它，屠子敬也就釋然了，這也算得上是個鄰居，隔三差五的就來看看他，雖然有時候也順點肉食，但家裏耗子什麼的也都是它在懲戒著。
“喵——”
黑貓明顯有些惱了，對著床塌不滿的咆哮，最近幾次來，它啥也沒撈到，連吃剩的骨渣子都沒有一節，怎不叫它惱羞成怒。
屠子敬隻是淡淡一瞥，根本不加理會，這是無聲的嘲笑。
就在此時，窩裏的雌燕動了動，顯然是這聲貓叫牽動了它，一隻翅膀艱難的朝窩外伸去，身子也在慢慢挪動。
細細的摩擦聲一下就吸引了黑貓的注意，仰頭凝視著吊簷下的那個燕巢。屠子敬亦注視著，一顆心慢慢揪了起來。
慢慢的，雌燕的翅膀露了出來，緊接著是它的腦袋和身軀，最終從窩裏掉了下來。
雌燕身輕，掉地上時根本沒什麼聲響，但在屠子敬聽來卻是無比的沉重。
幾乎同時，黑貓箭步衝了過去，叼上雌燕、竄上窗口，瞬間沒影了。
屠子敬連恐嚇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震驚於眼前的這一幕，久久不能言語，隻有那隻因激動而探出被窩的手還在空中微微顫動著。
“為何……”
他難以理解這一幕，要知道這對不離不棄的燕子可是讓他頗受感觸，注視著它們就猶如注視著一對白首不離的夫妻，感動不已。
但雌燕的這一舉動……
片刻後，雄燕銜著蟲兒歸來了。當在窩裏沒見到自己的伴侶時頓時亂了方寸，在屋裏橫衝直撞“嘰嘰”叫個不停，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叫人好不辛酸。
片刻後，屠子敬發出一聲淒涼歎息。
“你走吧，去你過冬的地方，它不想拖累你。要知道你再不南去，就難脫被凍死的厄運了……走吧，沒有枷鎖的翱翔才能飛得更遠。”
雄燕“嘰嘰”呼喚了半晌，依舊沒找到自己的伴侶，而後從窗戶射了出去，在外麵叫個不停。
經曆了方才的這一幕幕，屠子敬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疼痛久久不能散去。
他輕咳著，神情哀傷，思緒萬千。
良久後，他的咳嗽才緩和了，左手顫巍巍的從身下墊毯中翻出一個小瓷瓶，直直望著，似憂傷、卻帶著淡淡笑意。
“唉……”
他流淚了，卻也灑脫一笑，“沒有枷鎖的翱翔才能飛得更遠，是時候離開了。”
抹了抹濕潤的眼角，他一把拔掉了瓶塞，將裏麵的藥粉盡灌於口。
其實很久以前他就有這番打算了，隻不過那時候屠雲還小，他放不下心。
後來屠雲進入熱血年少，他又怕他惹事，總是孜孜不倦的說教著他，為他撫平點點怒火。
如今，屠雲身具神龍的心髒，如此震古爍今的大機緣怕是會讓人前途無量光明，能做的就是少點羈絆，少點枷鎖，也就少點被人要挾拿捏的弱點了。
曾經，他也在這打打殺殺的世界混過，非常清楚這種羈絆的致命性。當年如果死敵不拿可以治療屠雲身體問題的仙藥來引誘他，他就不會鋌而走險，也就不會鑄成大錯，更不會有眼前這般結果了。
“咳咳……”
毒藥的刺激性很強，他的五髒六腑猶如被炙烤一般，身體不自主的痙攣顫抖，但笑容卻更燦爛了。
“神龍之心……體魄遠比一般人更強大，修行路上必然事半功倍！雲兒，你能走多遠呢，為父好期待啊！難不成能成為那縹緲傳說中的仙，那為父縱然永墜地獄也能含笑應對了……”
他仰麵癱在床上，豁達的言語著。毒藥所帶來的痛苦已經消失了，雙目已經不能視物，七竅開始滲出黑血，半生榮辱恩仇浮光掠影般在腦海中浮現……
終於，他舒坦的呼出了最後一口氣，笑著離開了。
窗外斜陽入巒，絲絲晚風帶走了曾經的溫暖，大地上開始彌漫著入夜的涼意。
“咚”
屠雲一把扔下雙肩上的兩頭壯碩野豬，心情大好的踢了踢，“父親，我回來了。”
他的身後跟了一個胖胖的婦人，肩頭上亦扛著一頭野豬，手裏還提著一根大棒子，其五官和樊虎有幾分相似。
“哎呀、媽呀！這畜生可磕壞老娘了。”
孫翠花也一把扔下野豬，氣喘籲籲的擦了擦滿頭大汗，“這麼大三頭野豬，一時怎麼吃得完啊。”
“沒事，做成醃肉慢慢吃。”屠雲回頭答道，心情大好，這三頭野豬彪悍至極，以前看著它們隻有遠遠避開的份兒，現在卻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手刃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