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夏迎妗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宮中有人在幫她,而那個人便是他們一直都不曾注意的、太醫署的黃原仲黃禦醫。
黃原仲,年二十又五,是太醫署眾多的禦醫之一,因為年紀尚輕,在一幫北鬥泰山的老禦醫麵前,他實在不是個惹眼的人。
之前若不是因為他的獨創按摩法治好了夏迎妗的害喜之症的話,恐怕到現在宮中除了太醫署的那般人外,都不會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好久不見,黃禦醫。”納蘭硯笑著朝黃原仲打招呼道,似乎以前她跟黃原仲很熟絡的樣子。
“好久不見,大皇後。”雖然夏迎妗跟納蘭硯兩人之間的仇恨已經不是一語能道盡的,但是從嚴格上來講,黃原仲跟納蘭硯兩個人之間沒有半點糾葛,所以他在收到納蘭硯的招呼後也朝納蘭硯點了點頭。
“黃原仲,你跟她打什麼招呼啊,你忘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嗎?”見狀,夏迎妗不爽的撇了黃原仲一眼道。
“納蘭硯,我問你,皇上現在在哪裏?”撇完黃原仲後夏迎妗便轉頭朝納蘭硯問道。
“皇上?”聞言納蘭硯雙眉一挑,然後便開口道:“夏迎妗,你今天是找他的?”不是來找她報仇的嗎?
“納蘭硯,仇我當然會報,但在那之前我得知道皇上現在在哪裏。”仿佛是看穿了納蘭硯心中的想法,夏迎妗瞪了納蘭硯一眼道。
“哦,這樣啊,”納蘭硯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便朝露出夏迎妗露出一個好奇的眼神。“夏迎妗,你在宮中沒有聽到聖旨嗎?他已經死了啊。”
寒滄笑自被莫容殤就下來後就沒有再在她之外的其他人眼裏出現過,按理說寒滄笑那道傳位的聖旨一出,大家就該相信寒滄笑已經死了的事實啊,夏迎妗現在怎麼會突然找她要寒滄笑的地址。
“哼,納蘭硯,你真以為我是傻子啊,”聞言夏迎妗厭惡的撇了納蘭硯一眼。“納蘭硯,我告訴你,我雖然不知道你和皇上到底在高什麼把戲,但從母後生前的一些行為中我還是多少猜出了一點。所以,納蘭硯,我奉勸你一句,你還是趕快說出皇上的藏身地點吧,不然的話,哼哼!”
“嗬嗬,夏迎妗,你的威脅對本宮沒用,據本宮所知,皇上確實在與那流寇對決時被流寇之首銀麵所殺。”心裏詫異與夏迎妗剛才說的那些,但表麵上納蘭硯還是朝夏迎妗無辜的攤了攤手道。
“是嗎?那我們不妨試試。”聞言夏迎妗一笑,然後便拿出一把匕首走到司蘭麵前。
“納蘭硯,我再問你一句,皇上在哪?”將匕首架在司蘭的脖子上,夏迎妗冷著一張臉朝納蘭硯問道。
“我。。。”
“嗯?”夏迎妗將匕首往司蘭的脖子上裏靠了靠,而被匕首架著的地方也立即陷進去了一分。隻要夏迎妗再用點力的話,估計皮就要破了。
“納蘭硯,我數三聲,如果三聲之後你還是沒有說出皇上在哪裏的話,你就等著給你家侍女收屍吧。”夏迎妗警告的朝納蘭硯道。
而納蘭硯在聽到夏迎妗的警告後便緊緊的皺起了雙眉,看來今天無論她再怎麼裝出不在乎司蘭的樣子,夏迎妗都是不會相信的,她打定了要用司蘭威脅她的目的。
怎麼辦?莫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寒滄笑在哪裏,就算她知道也不會說。寒滄笑已經遁死,如果再出現的話,夏迎妗一定會做逼他回去承認沒死的事實,逼他坐回皇位。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寒滄笑從來就無心皇位,這四年如果不是為了他的話,估計他也不會多在那個皇位上多呆一刻,她現在怎麼能為了司蘭的命而逼寒滄笑去坐那個他不喜歡的皇位呢。
怎麼辦?原先她還想拖延時間,盡量等到莫容殤來,但是從現在看來,夏迎妗好像已經等不及了,隻要她再拖一分鍾,司蘭就多一分危險。
怎麼辦?她到底要怎麼辦?她沒有任何一點武功,想要憑她自己從夏迎妗和黃原仲兩個人手中搶過司蘭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
夏迎妗已經數一了,納蘭硯卻還沒有想出辦法,這讓她越來越近,原先的偽裝也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這會兒眼裏和臉上皆是對於夏迎妗威脅的煩躁。
怎麼辦?她到底要怎麼辦?
“二,”
夏迎妗數二的聲音傳來,而納蘭硯的腦海也突然一陣靈光閃過。
對了,她可以先隨便捏造一個地點,然後一邊在這裏留下記號等莫容殤他們來,一邊假裝帶夏迎妗去那個地點找寒滄笑,隻要她盡力將自己拖到莫容殤他們找到他們就不行了嗎。
“他在。。。”
“我在這裏。”
然而納蘭硯的話還沒說話,廟外便有一個聲音與她的同時響起,而那個聲音,就算是再過幾十年,納蘭硯也依然能聽出是那屬於寒滄笑的聲音。
寒滄笑突然響起的聲音不但打斷了納蘭硯的話,還惹得廟裏的幾人同時的轉過去,看著大門口的方向。
然而便見到青靈廟的廟口,寒滄笑冷冽的抬步朝廟內走來,他的一雙望不見底的深眸裏閃爍著一股憤怒的顏色。
“迎妗,你不是要見我的?如今我來了,你可以放了司蘭了吧?”進廟之後寒滄笑給了納蘭硯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便找到一臉驚喜交加的夏迎妗麵前道。
“寒,寒哥哥,真的,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有死。”夏迎妗握住匕首的手有些顫抖,她滿臉淚痕的看向寒滄笑的說道。
“是,我沒有死。”寒滄笑皺了皺雙眉答道。
“真,真好,寒哥,哥哥你沒,沒有死,真好。”夏迎妗依舊滿臉淚痕的呢喃道。
“夏迎妗,你現在已經見到他了,可以放了司蘭了吧。”見狀納蘭硯也是皺了皺眉,然後上前了一步道。
不是她太過心急,而是她看見夏迎妗那顫抖雙手的樣子就有點心虛,真怕夏迎妗一個失手就將司蘭的脖子劃破,到時候寒滄笑不是白現身了嗎。
“不錯,迎妗,既然我已經來了,你也已經見到了我,就先放了司蘭吧,有什麼話我們等你放了司蘭再說。”寒滄笑也認同的點了點頭。
“司,司蘭?”夏迎妗好似忘了司蘭似的,聽了寒滄笑和納蘭硯兩人的話後便有些疑惑的轉頭朝司蘭的方向看去。
“迎妗。”見夏迎妗轉過頭來後司蘭便憤怒的瞪了夏迎妗一眼,而押著夏迎妗的黃原仲則是臉色慘白的喊了夏迎妗一句。
原來,原來在她的心裏,他還是什麼都不是啊。
他為她坐牢,為他對他們的孩子下手,現在又陪她從幾千裏外的京城來到這落城,他原以為他已經在她的心裏已經占有了一席地位,卻沒有想到,她在見到寒滄笑就會把他忘得一幹二淨,完全忘了她的身後還有一個他的存在。
“黃原仲?”夏迎妗聽到黃原仲的呼聲後臉上閃過一愣,然後才想起今天來落城的目的。
“寒哥哥,你沒死,你沒死。”想起目的後的夏迎妗再次轉過了身,然後直直的看向寒滄笑吼道。“寒哥哥,你果然沒有死,果然沒有死。”
這個時候的夏迎妗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眼淚,她狠狠瞪著寒滄笑,一雙眼裏全是對寒滄笑的恨意。
原先她還隻是抱著一線的希望,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沒有死,他竟然真的把皇位傳給了納蘭硯,他竟然為了逃避她不惜詐死,他竟然就算是死也不肯再見她。
“是,我沒有死。”夏迎妗臉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裏的恨意也越來越濃,似乎時刻都有瘋狂的趨勢,這讓寒滄笑不得不再次皺起了雙眉。
“好,好,好,寒滄笑,你竟然是寧願選擇死也不肯回去見我。”夏迎妗冷冷的朝寒滄笑喊道。“寒滄笑,你果然夠狠,果然夠絕情。”
“納蘭硯,你不是要我放了司蘭嗎?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可以放了她。”喊完夏迎妗便轉過頭朝納蘭硯說道。
“什麼?”雖然明知道夏迎妗的條件不會簡單,但納蘭硯還是上前了一步問道。
“殺了他。”夏迎妗一手指向寒滄笑道。“納蘭硯,如果你想要我放了司蘭的話,那好,你去殺了寒滄笑。納蘭硯,我答應你,隻要你殺了寒滄笑,我便立刻放了司蘭,而且保證這輩子都不再與你們為敵。”
他不是什麼肯為納蘭硯做的嗎?那好,那她便讓他嚐嚐被他心愛的女人殺掉的滋味。夏迎妗在心裏狠狠的想道。
“不要。”納蘭硯順著夏迎妗手指的方向看去,當她看到夏迎妗指的人是寒滄笑時,她便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絕道。
她已經殺過他一次了,那次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已經沒有了勇氣可以再殺寒滄笑一次。
而且,她怎麼可以為了司蘭就把寒滄笑給殺了呢,他們兩個人,都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人啊。
“不要,納蘭硯,你不想救司蘭的命了嗎?”聞言夏迎妗冷笑一聲,然後便見她握住匕首的手在司蘭的脖子間用力一摁,隨即司蘭的脖子上就立即冒出了一道血痕。
司蘭痛的雙眉一揪,那些血順著司蘭的脖子上留下,既灼傷了納蘭硯的眼,也刺痛了納蘭硯的心。
“不要。”納蘭硯又是驚呼一聲,然後便跑到司蘭的麵前,用她自己的手握住了匕首的刀鋒。
“夏迎妗,你恨的人是我,我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司蘭的命。隻要你願意放了司蘭,我任由你處置。”不顧手心因為被匕首的刀鋒劃破而流出的鮮血,也顧不得疼痛,納蘭硯冷冷的看向夏迎妗道。
“殺你?”聞言夏迎妗也是一聲冷笑,“納蘭硯,我承認,我的確是很恨你,曾經也恨不得時時刻刻可以殺了你。因為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和寒哥哥現在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我們會有一個相親相愛的家。但是,納蘭硯,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想殺你了,殺你已經無法讓我解恨了。納蘭硯,我要把你身邊的人全部殺光,我讓你知道,他們都是因為你而死的,我要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內疚中。”
“你敢。”納蘭硯一聲冷喝,看向夏迎妗眼裏的警告味十足。“夏迎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我身邊的一個人,我一定會讓你連死都不得安寧。”
“是嗎?”夏迎妗挑眉一聲冷笑,隻見她眸光一轉,上一刻還架在司蘭脖子的匕首便從司蘭的脖子上消失,轉而插入了一旁一直將全部注意力都傾注在納蘭硯流血的手的寒滄笑胸口上。
“啊。”胸口傳來一陣痛後寒滄笑的雙眉一皺,然後便條件反射的朝匕首刺來的方向一掌劈去,納蘭硯隻聽得一聲痛呼,然後便見到夏迎妗已經被寒滄笑打出去幾米遠。
“噗!”夏迎妗的身體飛出後先是在牆壁上撞了一下,後跌落在地上,口中噴出大口血。
“迎妗。”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黃原仲一聲驚呼,也顧不得司蘭,鬆開押住司蘭的手便朝夏迎妗跑去。
“迎妗,你沒事吧?迎妗,你怎麼樣?”黃原仲將地上的夏迎妗抱坐在他的懷裏,驚恐的朝夏迎妗喊道。
“寒滄笑。”與此同時,納蘭硯也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驚呼一聲之後她便一動不動的看著寒滄笑的傷口,一個忍不住,眼淚便大粒大粒的從她的眼眶裏掉下來。
該死的,夏迎妗剛才刺的與她上次刺的是同一個方向,他上次的傷應該還沒有好利落吧,竟然又被刺了一次。
“我,沒事。”扶住插著匕首的地方,寒滄笑強忍那裏傳來的疼痛朝納蘭硯搖了搖頭。“硯兒,不要哭,我沒事。硯兒,不要哭,你哭,我會更疼。”
“你沒事?你傻子啊?平時不是警惕性挺高的嗎?你武功不是挺高的嗎?怎麼連夏迎妗這個三腳貓都擋不住,你是不是被人插上癮了?要不要我再插一次啊。”寒滄笑不說話還好,他一說納蘭硯便立時感到一陣憤怒湧上心頭。
該死,他的一顆心竟然同時被兩個女人插過的。
該死的,他剛才到底在幹什麼啊,怎麼連夏迎妗的匕首突然轉變了方向也不知道。
“硯兒,你在擔心我。”虛弱的朝納蘭硯扯出一個笑容,寒滄笑一聲笑道。
“鬼才擔心你。”聞言納蘭硯一怒,然後便不再去管寒滄笑,而是轉過身去把司蘭身上的繩索解開。
“司蘭,你沒事吧?”納蘭硯擔憂朝跌坐在地上的司蘭問道。
“我沒事,隻是有點虛弱而已,站不起來,等會兒就好了,主子你不要擔心。”待納蘭硯幫司蘭拿掉塞在口中的布條後,司蘭便朝納蘭硯搖了搖頭道。
“沒事就好,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報仇。”納蘭硯點了點頭,然後便起身朝夏迎妗和黃原仲的方向走去,臉上和眼裏均是一片殺戮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