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雞烤得外焦裏嫩,香氣撲鼻。
遠遠地賈老頭就聞到了這誘人的香味,本來幹渴的嘴裏莫名其妙地滋生很多唾液,都差點溢出到嘴角了。
“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當金花婆婆推開虛掩的洞門,賈老頭早已坐得直直的,笑吟吟地看著她。
“不是知道我回來了,是聞到香味嘴饞了吧。”
“嘿嘿!”賈老頭用手抓了抓頭,紅著臉,有些尷尬。
金花婆婆查看了一下賈老頭的傷口,這時已結痂,修養幾天,應該就無大礙了,這倒讓她放心不少。
賈老頭倒隻關心這叫花雞來,看著金花婆婆把荷葉打開,“咕咚!”一聲,傳來賈老頭吞下一泡口水的聲音。
“年紀一大把了,居然還這麼貪吃!”
“唉,從小吃到大,這種味道就隻能跟隨自己一輩子,就是要殺頭也擋不住這種誘惑。等你到了我這般年齡,嘴巴淡了,才會發現,童年的味道才是最值得一生回味的。”他“吧嗒”了一下嘴巴,金花婆婆撕下一條大雞腿給他,他毫不客氣地接著,大啃了起來。
“不錯,不錯,跟我小時候的味道一樣!”他讚不絕口。
“跟你說啊,小時候鄰居家養了很多雞,隔著牆就聽到‘咯咯咯’的雞叫聲,有一天實在忍不住了,把自己家院子裏的圍牆取下幾口磚著,挖了一個洞,抓了一隻雞出來,然後溜到河邊的田地裏,整隻雞毛都沒有撥,用荷葉包了起來,生了火煨……”
“啊?原來你小時候還這麼壞!”
“哈哈哈……”賈老頭眼睛裏放著光,帶著一腔無限的回味:“我從河邊折了些樹枝過來,結果隻冒煙,不生火,正在急的時候,鄰居家那個大男人從那裏經過,把我嚇得個半死,想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隻好硬著頭皮看著他,結果他倒是好心,幫我撿了些枯茅草和樹枝,幫我把火點起來……”
“你沒有告訴他你偷了他家的雞?”
“那怎麼敢說啊!”
“還真看不出,你這個糟老頭,看上去很老實,一肚子卻滿是壞水!”
“哈哈,等他一走遠,把雞挖出來,去掉裹在上麵的泥巴,那真是香啊,這香味永遠都忘不了……”
賈老頭手中的雞腿一會兒就隻剩下一根骨頭了,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油瀝瀝的手指頭,吸得“叭叭”響。
“當天下午鄰居家發現少了一隻雞,他媳婦站在門口罵了一傍晚,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
“這麼缺德的事,當然該罵!”金花婆婆雖然嘴上說著,倒也聽得入迷,她又撥下另外一個雞腿遞了過去。
“我做賊心虛,心裏怪不好意思的,隻好躲在裏屋不敢出來,我娘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鄰居家雞被人偷了,幫著鄰居的腔,罵罵咧咧著,這該死的賊,真是該千刀萬剮!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賈老頭本來談興正濃,但突然情緒黯淡了下來。
“怎麼啦?”
“沒有什麼!”賈老頭如夢方醒一下,對著金花婆婆淒然一笑,把自己低沉下來的情緒遮蓋了過去:“接觸下來,你這個人並不是那麼冷血,笑起來還挺漂亮的!”
聽到這話,本來洋溢在金花婆婆臉上的笑稍縱即逝,又恢複成鐵塊一樣冰冷鐵青:“命運多舛,難以忘懷!”
“其實過去就讓他過去了吧!”
“不,不,這種創傷是永遠不會忘卻的,每當我想笑的時候,這種情結就會像有一枚針狠狠紮進我的胸口一樣,讓我無法釋懷!”
“是什麼讓你傷害這麼大?”
金花婆婆悠悠地看了賈老頭一眼,但沒有接賈老頭的話,低下頭,眼角閃現出眼花,半晌,她抬起頭。
“你聽說過金財山的土匪嗎?”
“當然!”
“能跟我說說嗎?”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
賈老頭的臉漸漸地凝固了起來,手上本來香噴噴的雞腿好像也失去了應有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