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緩緩後退一步,靴子深深陷入積雪,冰刀一般的雪花瘋狂的灌入他的衣領,將他的衣服打濕,讓他一個哆嗦。但是傑西絲毫沒有理會這些,他的雙目緊緊盯著黑熊,絲毫不敢懈怠。但是當他看見自己連續後退幾步之後,那隻熊卻紋絲不動,隻是姿勢怪異地倒在那裏,傑西的心徹底放鬆了下來。他喃喃自語道:“看來就是一隻死熊而已,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之後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惡狠狠打了自己腦門一下,那是在用獵人之間使用的手語表達自己的懊惱,也是傑西在為自己的膽小而微微憤恨。
傑西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背後哢吧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被踩斷了,就仿佛是什麼東西在靠近他一樣,傑西也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憑借一個獵手的直覺,他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自己,而且這似乎就是......
吼叫聲裹挾著樹木破碎的聲音襲卷而來,瞬間就到達傑西的身後,傑西的瞳孔驟然收縮,急忙向前奔跑。他表麵上看去臨危不亂,其實那也隻是色厲內荏罷了,傑西並不像他那兩個哥哥,一直在家和父親狩獵為生,他早些年被老爸送入普林斯頓中學,之後由於經濟原因輟學回家,才開始學習打獵。他實際狩獵的時間其實很短,相應的經驗也遠遠沒有兩個哥哥那麼多,所以他在這時做了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他讓身體猛地向旁邊的樹樁倒了下去,傑西自認為這枯樹樁至少可以抵擋黑熊一段時間,這段緩衝時間,足夠讓自己順勢拔出弩箭,進行自衛加反擊。
可惜傑西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一個極其致命的環境因素,那就是地麵上不僅僅隻有厚實綿軟的雪被,還有已經被低溫凍得堅硬無比的冰麵與冰錐。
傑西一腳踏出,他清楚地聽見腳踩冰麵發出的咯吱聲,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踩在了一個滑溜溜的東西上,緊接著他便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堅硬地麵倒去,幾秒之後,轟然悶響從身下傳來,震得傑西耳邊一陣嗡鳴,仿佛有一千隻蒼蠅飛舞一般。
傑西重重摔倒在冰麵上,足足向前滑行了三四米才完全停下來。他的膝蓋上也被一些細小的冰刺劃出幾道狹長的口子,鮮血汩汩地從傷處流淌出來,將潔白的地麵染紅。
在傑西摔倒冰麵的同時,那隻恐怖黑熊就極其符合時機的的起跳,然後越過樹樁,龐大的身軀直直地飛向傑西,一雙血淋漓的爪子重重拍下,向著傑西的小腦瓜掄去,鮮血直流的眸子中帶著瘋狂與毀滅。
傑西用眼角撇了撇天上正在下落的巨熊,一片黑影正投射在傑西所倒下的地方,死亡的氣息向著傑西湧了過去,衝擊著傑西的腦海,他忽然在那一瞬間感到世界仿佛一片寂靜,那是死亡前的肅靜,魂斷前的陰影。
傑西輕輕閉上了眼睛,一縷鹹鹹的液體流入他的嘴唇。他明白,自己還太輕狂了,低估了不明出現的黑熊的危險性,也犯了獵手最忌諱的致命錯誤,沒有在危機時保持冷靜,更是自以為是地想戰勝黑熊,結果卻是自己被冰滑倒,想打敗黑熊的他也即將被這該死的熊索走性命。
眼看自己就要命絕熊爪了,傑西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與他年齡十分不符合的決絕,幾個音節從他因疼痛扭曲的嘴裏吐出:“你不是想讓我死嗎?我同意就是了,隻不過,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一邊說著,傑西獰笑著從腰間的皮帶上取下一顆手雷——那是一顆塗抹著紅色骷髏標記的高爆彈,這是布萊克留給兄弟三人的手雷,從外表看就知道它的威力極大,如果爆炸,衝擊波定然會將方圓百米夷為平地。可是傑西此時根本顧不上這些,一心想要在死之前引爆這顆手雷。他其實並非有多麼偉大,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其它三人的安全,他隻是不甘心於黑熊輕而易舉地收割他的性命,而他卻沒有給黑熊留下任何標記。其實就算自己有如神助,逃出生天,那自己今天膽小的舉動也會在其他狩獵家族中留下笑柄,自己定會被其他獵人所恥笑,遺臭萬年,說不定別人見到傑西之後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呦,偉大的傑西竟然連手雷都不敢扔,簡直是我們這裏最勇敢的獵手!”
在一個山脈獵手的心裏,名聲遠遠比自己一條命要重要得多,所以傑西才義無反顧的拉下引線,最壞的結果就是死在這裏,但是至少留下了一個“布萊克家族一少年為保護父親與狗熊同歸於盡”的佳話,也能為自己的的家族增添光彩。
“哧!”濃濃的白煙瞬間將傑西籠罩其中,火花炸裂的聲音從傑西手上傳來,嗆鼻的味道直衝傑西鼻腔。傑西拉開了手雷的引線,鎮靜地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