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撿漏兒(3 / 3)

一路上,葉瀚拚命蹬著他那輛破二八車連闖了三個紅燈,把熱鬧的街市甩在背後,在一串狹窄的胡同裏鑽來鑽去,終於回到了他那間破爛的出租小平房。

一進屋,葉瀚就撲到桌前打開了強光燈,拿著放大鏡仔仔細細把這本書給檢查了一遍,越檢查越興奮,等看到棕黃的紙張上如同淺色水漬一樣的暈點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真貨,絕對的真貨。明開化桃花紙,哈哈……”

明開化,就是明朝浙江開化縣產的一種紙張。這種紙雖然產生於明中晚期,卻盛行於滿清三代。因為它質地細膩、潔白,柔潤又有韌性,康、雍、乾時,宮裏的殿版書幾乎都用這種紙來印刷。因為在白色的開化紙上常有一星半點微黃的暈點,好似一點桃紅,所以這種紙也叫“桃花紙”。不過開化紙的造紙技術明代晚期就失傳了,清初用的都是明朝留下的老貨,用著用著到了嘉慶年間,連朝廷裏都沒有了,所以開化紙逐漸成為清代最名貴的紙張。民間雖然還有少量存世,可也都是有市無價,千金難求了。

清代況且如此,放到現在那還得了?更讓葉瀚興奮的,這本古書還是手撰本,並非雕版批量印刷,很可能隻有單本傳世。而最讓葉瀚看重的,卻還不是這些,而是這本書用的字體!

在問翠齋中,正是這些筆法怪異的字體讓葉瀚一眼認定這本書是個寶貝,千方百計從佛爺那裏弄到了手。說什麼激光照排那都是葉瀚蒙佛爺的,這本分書竟然是用石鼓文和甲骨文兩種上古文字混合書寫的。

作為我國發現的最古老的係統文字,甲骨文已經是眾所周知,耳熟能詳了。但書中的另一種文字——石鼓文,卻是我國更加神秘的上古文字。

石鼓文是我國最早的石刻文字,世稱“石刻之祖”,因其刻鼓形的石頭上而得名。這石鼓發現於唐朝初年,共十枚,高約二尺,徑約三尺,分別刻有大篆四言詩一首,共十首,計七百一十八字,目前是我國九大鎮國之寶之一。可惜的是,傳世至今,石鼓風化磨損嚴重,其字已多有磨滅,甚至第九鼓已無一存字,十鼓合計能辨認識別的字體還不足五百了。最為奇怪的是,除了這十塊石鼓,曆代考古界都沒有從其他場合見到過相同的字體,個種原因至今仍是一個無解的謎題。

但從字體上看,這石鼓文上承西周金文,下啟秦代小篆,比金文規範、嚴正,但仍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金文的特征,可以說從金文向小篆衍變而又尚未定型的過渡性字體,現如今,全國,不,應該說全世界範圍內,能同時認出這兩種古文字的人,絕對沒有多少人,可偏偏,葉瀚就是其中半個!

所以,佛爺不認識不奇怪,認識了才是怪事。

也是機緣巧合,葉瀚在上大學的時候,最親近的老師就是金石學的國寶級專家之一,金石學是中國考古學的前身,以古代青銅器和石刻碑碣為主要研究對象,偏重於考證文字資料,特別是對古文字銘刻及拓片最為注重。那位老師帶著葉瀚研究整理了很多明清時期金石文字的臨本,葉瀚在分辨古書冊的紙張、斷定年代、翻譯古文字方麵,學了不少東西。如果不是家中的一些變故令葉瀚提前離開了大學,那位教授還打算把自己的學術衣缽盡心傳授給葉瀚呢!

可惜的是,葉瀚隻跟了老師兩年多,關鍵的知識還沒學到,這考古的水平隻能說不比二五眼強,也不比二五眼差,正好是個二五眼,這些字他倒是能認出字體,讀卻讀不全,所以他隻能算“半個磚家”。

可就這點二五眼的知識,也還有用不是?這《點金賦》,不就到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