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怡靜之死(2 / 2)

而天黑之後,披香殿卻傳來了一個令整個永巷震驚的消息。

馬怡靜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我沒有所謂的痛快,也沒有所謂的不舍,隻靜靜靠在榻上聽宮人舍人們閑來無事的議論。一時間,什麼畏罪自盡、兔死狗烹的說法不脛而走。

我隻冷笑一聲,馬怡靜從始至終便與我和飛燕不對付,從送碎花瓶、罰跪鐵鏈、誣賴我們濫用私刑,至假孕陷害、揭發我們出身娼妓。如此種種,雖讓我與飛燕受盡苦楚,可她倒也毫不掩飾對我們的敵意,也算是個坦率的人,不似永巷中的旁人,一個個笑裏藏刀,口蜜腹劍。

劉驁在永巷查了兩日,馬怡靜之死仍沒有頭緒。隻知近身宮人說馬怡靜這幾日頻繁飲酒,不知怎麼便暈倒在地。待太醫趕來,已不治身亡。而太醫也道,馬怡靜氣血兩虛,許是過度飲酒導致猝死。除此之外,倒也查不出什麼所以然。

劉驁便也隻好作罷,入夜便去了寧容華那裏歇下,而永巷之中,今夜卻注定有人無法入眠。

我見時辰還早,便獨自往蕙草殿和飛燕說說話。

“姐姐怎麼吹起《葬花曲》來了?”一踏進蕙草殿,我便聽到了飛燕玉笛①的音律。飛燕獨自一人靜靜倚在窗前,仰頭對著明月,《葬花曲》本就哀怨,配著笛的音色,又映襯著飛燕的衣裝,在這無邊的夜色中,更加婉轉淒清。

“我若說是悼念馬氏,你信麼?”飛燕朱唇離了玉笛,抬眼望了望我,道。

我無言。

“今兒個你怎麼不說我糊塗。”飛燕將玉笛隨手擱置在窗邊,道。

我伸手拿起,又繼續吹了下去。

我知道,若說我心裏是恨馬怡靜的,按飛燕的性子隻會比我更恨。可她今日會在此悼念這首曲子,不僅包含了對馬怡靜猝死的哀悼,更兼有,他日葬儂知是誰的恐懼與無奈。

身是是非人,已入是非門。

如何能解救?隻憑劉驁的溫柔,遠遠不夠。

一曲終了,我方望了望天邊的明月,淡淡道:“馬怡靜是我殺的。”

飛燕大驚:“你?”

我撫了撫玉笛上的五孔,沒有去看飛燕的眼睛,道:“馬怡靜為人外強中幹,殺她,並不是件難事。”

“殺人償命,何況這是永巷,天子腳下,你竟敢……”

我淡淡道:“姐姐別怕。馬怡靜素來窮奢極欲,披香殿飲食飲酒一應皆為金器。我不過是買通宮人,日日用鐵絲輕刮杯底,如此馬怡靜飲的酒中便混有金箔。她又日夜飲酒,豈不如同吞金自裁麼?放心吧,太醫已經診斷為酒後猝死,即便日後發現誤診,隻怕也不敢稟告陛下。畢竟欺君,罪當死。”

------題外話------

①笛:即洞簫。在唐朝以前,笛與簫統稱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