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知是何年何月,父親定要保重身體。”我說著,雙眸便要滲出淚珠,喚錦瑟將我扶起相送,卻又囑咐青蘿把前年人參給義父帶著,又將提前備好的禮物交與義父,讓其轉交給陽阿公主。

我不是不知陽阿公主當年的心思。隻是人心涼薄,還能要求別人什麼呢?

“你自己也多加小心,飛燕也是。”說罷,父親便離去了。我瞧著,他的背已有些佝僂。

望著義父去的背影,不自覺有股惆悵湧上心頭。錦瑟扶我上床,緩緩道:“夫人,左右朝廷用人可是幹政的大事,且不說陛下會不會心生疑忌,若是讓太後知道,也難逃責罰。”

我望著筆直的宮牆,二人的背影已消失在永巷盡頭,這才歎了口氣,望了望飛燕,道:“我知道你方才是想提醒我不要貿然答允,隻是父親畢竟養育我們多年,表哥更是對我多年照拂。當年若不是他顧念舊情,我與姐姐怕是早已橫屍街頭。隻是一入宮門,親情便是想顧也顧不得了。父親未曾求過我什麼事,既然今日他開口,我又怎好拒絕。當然,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就這麼一次,讓我盡盡為人子女的責任吧。”

我一片孝心,錦瑟便也不再多言,隻道:“夫人有打算便好。”

我卻拍拍她的手背,道:“你總能時時為我著想。”

飛燕陪我在紫薇台用過晚膳,緗葵便來給我雙膝按摩,現下年關將至,我若一直纏綿病榻,實在是不像話。何況每年初一後宮嬪妃皆要例行往長樂宮拜見太後,我是今歲正月入宮,還未見過太後,絕不能初次拜見便因身子不爭氣而失了禮數。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因著天涼,永巷積雪不化,出行也有些不便。劉驁除了去見過皇後、寧容華、獻容華、衛順常各一次之外,便常常宿在溫室殿。當然,得空時也常來我這紫薇台,告訴我瀛洲台已經開始修建。同時,有錦瑟她們為我細心調理,我的雙膝見好,卻仍是懶懶的偎在榻上,麵前擺著劉驁賞的五鳳熏爐,閑來無事,日日望著三隻小乳足和平底盤上的鳳凰發呆。

這五鳳熏爐乃日南郡貢品。盤上共有鳳凰五隻。大鳳雙爪鉚在盤上,首引頸,口銜圓球,振翅挺胸,闊翅上翹,胸前與雙翅上均有陰刻羽狀紋飾。翅、腹連接外用穿定連接,可自有張合,尾翅均有弧形與長方形小鏤孔。胸前、雙翅和尾部另飾四隻雛風。燃起熏爐,便又絲絲嫋嫋的香氣和暖意縈繞在殿內,讓我越發懶怠了。

這日天氣甚好。雖是在冬日裏,可天上一絲雲影兒也沒有,日頭已升到半空,倒也烈的很,照在紫薇台牆下的積雪上,似乎能聽到嘶嘶的雪片子融化的聲音,又映著宮人們各色的衣裳,煞是好看。殿外的兩棵迎客鬆墨綠中綴著點點雪花,風雪後仍舊筆直挺拔,想必是紫薇台中唯一的一抹綠色了。

“陛下駕到……”

聽著李繼通報,我忙從榻上起身相迎,含笑道:“雪天路滑,陛下怎麼來了?”

劉驁攬了我至熏爐前坐下,伸手烤了烤火,道:“大雪封宮,時日悶得很。今兒個天好,你的腿怎麼樣了?朕給你帶來個東西解解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