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讓各位妹妹勞頓實是我的不是,不過本宮也實在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各位妹妹可要體諒本宮的苦衷才是。”
此時椒房殿已有些騷動,我站在飛燕身旁,卻覺得方才那種不安的預感更加強烈。
“婧娥夫人快別饒舌了,大家都巴巴兒地等著呢!”顧充衣快人快語。
馬婧娥又朝皇後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想要揭發趙八子與其妹趙氏在宮內濫用私刑!”
“趙八子這些日子一直在禁足,這話從何說起?”皇後一愣,道。
馬婧娥冷哼一句:“正是因為趙八子這些日子被禁足,才心生怨恨,將怒氣發泄到奴才們身上!”
“馬婧娥,你也是宮裏的老人兒了,也知毀謗宮嬪是大罪,言語可要慎重些才好。”皇後楞著眼睛將在座之人挨個兒瞄了一遍,緩緩道。
“皇後娘娘明察,臣妾若是沒有證據,自然不敢隨口妄言。”馬婧娥說著,望向秀琴,道:“秀琴,你且將趙八子是怎樣對你的原原本本稟報皇後娘娘,娘娘自會替你做主。”
秀琴伏在地上,抬眼望了望皇後,道:“奴婢……奴婢……”
我心知來者不善,殿內也是一陣騷動。
皇後眉頭一皺,道:“有什麼話快些說來,若是有半句謊言,本宮定將你拖出去亂棍打死。”
“諾,諾。”秀琴聽著,道,“啟稟皇後娘娘,前些日子八子貴人失手打碎了婧娥夫人賞的白玉刻花雙耳環帶蓋賞瓶,被夫人罰禁足一月,合德姑娘也被罰跪鐵鏈。”
“何時趙八子身邊的宮人也被稱為‘合德姑娘’了,這是什麼規矩?”周五官高聲道。
“現在永巷已然傳開了,陛下與合德姑娘定情,還讓劉舍人親自當了信差,怎麼周妹妹竟還不知麼?”說話的是薑長使。
“都住嘴,讓秀琴把話說完。”皇後厲聲一道,椒房殿頓時安靜下來。
“八子夫人因被禁足,多日來一直鬱鬱寡歡,對奴才們也日漸苛刻起來。”秀琴望了馬婧娥一眼,道,“本來伺候貴人是奴婢的本分,隻是,近些日子八子貴人實在是太過暴戾,甚至……甚至……”秀琴說著,竟嚶嚶哭起來。
“大膽奴婢,竟敢在皇後娘娘麵前失儀。”皇後身邊的妙芙道。
馬婧娥起身道了句“皇後娘娘恕罪”,又對秀琴道:“秀琴,把你的衣裳袖子卷起來給皇後娘娘和各位夫人看看。”
秀琴用衣袖略擦了擦眼淚,緩緩將袖子卷了起來。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一道道紅印深深烙在秀琴白皙的手臂上,紅彤彤的一片,皮開肉綻,交錯縱橫,令人心悸。仔細看來,傷痕深處還有鮮紅的血色,絲毫還未結痂,一眼便知是新傷。
“這……難道?”皇後定定的看著,眾人也是愣在當場,整個椒房殿鴉雀無聲,隻有秀琴用力忍住的抽泣,回蕩在偌大的宮殿裏,幾乎讓我窒息。
“這些傷痕,全是八子貴人和合德姑娘打的,她們還告誡奴婢,若是敢泄露出去半分,就要殺了奴婢的家人!奴婢雖命如草芥,可心下實在害怕,這才去披香殿尋求婧娥夫人的庇護。”
“你血口噴人!”飛燕難掩心中的怒氣,起身指著秀琴道。
“趙八子,你失態了。”皇後幹咳兩聲,道。
“啟稟皇後娘娘,臣妾還有其他人證。”馬婧娥示意斂素將飛翔殿的王舍人、孫舍人帶上。
“你們是親眼見到了趙八子對秀琴用私刑麼?”皇後道。
二位舍人也是唯唯諾諾地應著。
皇後淡淡望了望飛燕,道:“後宮不正之風已久,本宮有心清理,可諸事繁忙一直不得空。現下人證物證俱全,趙八子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啟稟娘娘,是馬怡靜!是秀琴!是他們這些奴才陷害臣妾!”飛燕大聲喊著,發髻也亂了幾分。
我輕輕拉住飛燕,我心裏自是明白飛燕平白被人誣陷心裏委屈,可落在旁人眼裏,馬婧娥畢竟位分高些,如此直呼她的名諱,便是惱羞成怒犯上僭越了。我深提口氣平靜了下心境,強按著性子行禮道:“皇後娘娘明鑒,若是貴人真是因著禁足遷怒下人,盡管挑了皮糙肉厚的舍人們打便是了,何必為難秀琴一個柔弱宮人?更何況,奴婢方才見秀琴身上的傷像是鞭刑,若貴人有心與秀琴為難,宮闈秘刑眾多,必也不會用這樣愚蠢的法子。至於奴婢,奴婢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敢僭越。前些日子婧娥夫人雖責罰了奴婢,奴婢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又怎麼敢責罰宮人呢。隻是奴婢心下好奇,秀琴是遠條館的宮人,受了委屈怎的不去尋婕妤夫人,反而舍近求遠地到披香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