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墨叔已經離開許久了,我靜靜的等待著消息,卻一點也沒有。
不知我此時的心情隻怎樣的,很複雜,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落梅為我披上金絲錦披風,道:“天後,莫要站在這風口了,仔細著涼,皇上會怪罪落梅的。”
我回過神,“無妨”,隻淡淡回答道。
如果,墨叔真的將消息傳到,公孫摯來攻新川,我又該以何麵目對他,當初,還是他將我賜給夫君,成就我們一段姻緣,而今,我卻嫁給了莫章,何其可笑。在外人眼裏,我隻是喪夫改嫁,毫無烈性的女子罷了,而且嫁的還是殺害先夫的仇人,不知天下有多少人不齒。也罷,我當初選擇這條路的時候,早就是個沒有心的人,又怎會在意這些,隻是,公孫摯,他應該是恨我的吧。
也許,有那一日,公孫摯攻下新川,順便將我這負心之徒一並解決,我期盼著那一日,便是我徹底解脫的一日,隻是,我的墓碑上,是不是會刻有‘趙黎氏’,大概,不會了吧,我還有什麼資格,做名將趙青的妻子,我苦笑。
落梅不知我有何心事,隻是呆呆的在一旁,不敢說話,眼角瞥過她,那身形,分明就似鶯兒一般,瘦瘦的,小小的,我好久沒流淚了,此時已在不覺間,滿麵淚水,鶯兒,你還好嗎,很快,姐姐就來陪你們了。
落梅慌忙拿出絹子為我擦掉淚水,我一笑,說:“沒事,不過看見你,想起鶯兒了。”她自然知道鶯兒是誰,立刻低下頭,回答道:“奴婢不及鶯兒姐姐能為天後分憂。”
她稚嫩的臉上,隱隱帶有一絲憂慮。這丫頭跟我也有段時間了,近來不似之前那麼怕我了,我便問道:“從前,你很怕我嗎?”
她一抬臉,複又低下頭,說:“嗯。”
我笑了,問:“為何?”
她不敢看我,隻是小聲的說:“皇,皇上說過,若是惹怒天後,便要我的命,所以…”
我笑著回答:“不會的。”
“一切都快結束了”,我低聲呢喃道。
我笑笑,轉身走進殿內。
晚上莫章身邊的太監來回稟,說是皇上今日國務繁重,等下在書房直接歇下了,就不回棲龍殿了,讓我不用等他。我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榻上,兩眼望著床頂,莫章,怎麼又不回這裏了?近來時常這樣,他用各種借口,似是躲著我,為何?
我猛然坐起,一身冷汗,莫非?不會,若是他真的發現了墨叔,不會不來見我,他定會來此問罪,怎會避而不見,不會。
我全身發冷,心裏還是七上八下,莫章一向寵我,若無大事,他不會如此。而且,我已將自己全然托付於他,他早就對我不再戒備,更不可能去監視墨叔啊?我心裏很亂,一夜未眠。
天未亮,屋子裏還有些昏暗,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一聲歎息,從背後傳來。
我驚得一回頭,看見莫章蒼白的臉上掛著憔悴,幾日不見,他怎變成這樣了,我忙站起來,向他走過去,他向後退了一步,動了動喉嚨,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歡兒,你,心裏是否有過我?”他也不看我,一個人立在那裏。
我皺了皺眉,回答:“皇上為何這樣問?”
他一揚手,袖中掉下一張小小的字條。
時間在那一瞬凝固。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給墨叔點心裏的。我忽而一笑,冷冷道:“皇上知道了。”
“歡兒,我雖知你心裏愛著趙青,可我,卻從不曾疑過你,我相信,終會有一天,你會放下恨,放下過去,我想要給你新的生活,可是,終是我癡傻了,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他麵無血色,歪著頭不看我,低沉的聲音在整個宮殿回蕩。
“是麼?新的生活?可你知道嗎,你所謂新的生活,隻是你自己編織的美夢,對我來說卻是萬重地獄,換做你,你會想要這地獄般的日子嗎?自夫君死的一刻,我便隻是副皮囊了,再沒有愛,有的隻是恨,隻是陰毒的手段!”我目光冷冽的盯著他,即便他不看我,我全身發抖,幾乎站立不住,雖然搖晃,卻咬牙不讓自己倒下。
他抬起頭,麵上一絲清冷,瞪大眼睛看著我,怒道:“你告訴我,這些年的歡愉,難道都是假的嗎?”
我長長歎氣,緩緩道:“皇上,事已至此,何須執念這些,清歡是敵人的奸細,皇上已經知道了,就按規矩辦吧。”我的眉毛一挑,極其玩味的看著他,雖說此事失敗,但不知為何,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卻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