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三年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年,明漢國最受關注的太子殿下從西郊獵場回來後一病不起,有宮人傳出流言,太子得了時疫。
一語激起千層浪,皇宮內外的人皆被這個消息所震驚,到底是真是假?!太子今年剛滿十六歲,正準備奉命從詹士府結業轉而正式上朝位列二班。如果這個節骨眼上得了時疫那還了得!倒是也有人暗中高興不已,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太子歐陽軒確實是病了。太子自從獵場回來以後,慈慶宮就鎖了宮門禁止任何人員進出,聽說隻有元貞帝歐陽超進去看望過太子一次,待皇上出來後,眾人看他神色不明未做任何說明,隻是交待內侍太監傳旨延後了太子上朝的時間。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這些消息也漸漸傳入了各個達官貴人的內庭之中。
大將軍府邸中,將軍夫人林瓊正皺眉聽著下人的報告,大姐兒今日身體好轉了,已可下地走上幾步。
林夫人輕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說道:“阿菀這場病也是來的蹊蹺,竟是和太子殿下同一日病倒。安嬤嬤,吩咐姐兒院子裏的那些丫頭不可亂嚼舌頭,要是被我聽到什麼閑言閑語傳來,定不輕饒!”
安嬤嬤是林氏陪嫁嬤嬤,自是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思,忙不迭的應下聲來,“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已經叮囑過姐兒跟前伺候的白露幾人,定能妥當。”
林氏點點頭,如今朝局勢錯綜複堂雜。雖然當今早早就立了嫡長子為太子,可是隨著二皇子歐陽睿、四皇子歐陽慶,六皇子歐陽斐的出生長大,現在人人都開始漸漸顯露出對那皇位的些許渴望和覬覦,太子身邊隻有嫡親弟弟三皇子歐陽旭一人輔佐,和以二皇子為首的對立黨爭頗為激烈。這次太子聽政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出了時疫傳聞,不得不讓人有些警醒啊。
林瓊出身蘇州林氏,祖上曾出過一門三宰相,可謂是位極人臣顯赫一時。後來隨著大衍曆代帝王慢慢將王權收回手中,改製內閣撤銷宰相,林氏才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林氏族長幹脆舉族南遷離開京城在蘇州落了腳,閉門謝客韜光養晦。雖然林氏閥門地位不保,但是數百年的家族底蘊絲毫未有減損。族中雖然再也沒有能位居極品的重臣出現,但是大大小小的幾品官員也不少,在這樣的大家族中,又是嫡女身份的林瓊,從來不缺乏敏銳的政治眼光。
她和沐大將軍沐俊德自幼就由父母指腹為婚,夫妻二人成婚多年恩愛有佳,育有三子一女,沐俊德還有兩房妾室,一個王氏長期留在燕北,一個是她懷孕期間開了臉讓將軍收用的丫鬟劉氏。兩個妾室都沒有子女,這也是沐俊德授意安排的。對此,林瓊心裏是很感激他的。
此時生病的正是沐家嫡女,沐菀。大將軍夫妻多年隻有這一個掌上明珠,從小就分外寵愛,沐俊德正在燕北輪防,家裏外院隻有十八歲的長子沐曄、十五歲的次子沐羲在,四子沐霆今年才十歲還是個稚子。女兒一病,林夫人也顧不得多少,全部心思都放在照顧沐菀身上。
“把東亭荷花池填了!”林氏皺了皺眉頭,大姐兒就是跌進湖水裏嚇出了病,當初這池子正是將軍為哄女兒開心命人鑿的,每年夏季荷花開放沐菀必要泛舟玩耍幾番。
“這…”安嬤嬤看了看主子臉色不佳,想是心疼大姐兒的病了。大姐兒從小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沒有養得刁蠻任性反而頗為懂事乖巧,夫人教導得確實不錯,處處都顯露出一個貴女應有的風範。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姐兒這性子,有些跳脫。將軍倒是很喜歡自家閨女活波開朗的個性,可是夫人總想將姐兒栽培成一個大家閨秀,夫妻二人從不曾爭吵過半句,就是在姐兒身上常常意見不同。
林氏瞥了安嬤嬤一眼,“怎麼,還怕將軍回府後找你茬子?”
“誒喲,主子,您這不是折煞老奴!”安嬤嬤不由笑了起來,主子這些年倍受將軍寵愛,也養成了些許小性子,和當年待字閨中時也大有不同了,“那池子將軍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為姐兒修好的,您一句話拆了,可不傷了他們父女二人的情誼。落了將軍麵子事小,就怕有心人在這事情上做文章。”
哼,林瓊冷哼一聲,目光陰冷下來,安嬤嬤說的正是沐府偏房那些人,二房三房一直對沐俊德偏愛正室夫人頗有微詞。倆人剛成親那會兒,頭兩年林瓊一直沒有懷上子嗣,二房三房借機生事,逼著沐俊德納妾,好在夫君一直頂住壓力,直到懷上了曄兒才得以罷休。這幾年偏房眼見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孩子出生,也沒了挑刺的地方,那一心想著分家的心思卻愈發的強烈了。沐家老太爺原配妻子阮氏正是沐俊德的親生母親,奈何在他幼年時期就因病過世,老太爺後來又娶了阮氏的庶妹當填房,本想能對沐俊德親近一些方便照顧,沒料到這進門的小阮氏一直對嫡姐心懷不滿,暗中自然對沐俊德使出各種陰招,好在沐老太爺並不昏聵,在一次得知沐俊德被小阮氏下了藥之後,雷霆大怒差點休妻。若不是當時小阮氏已經有了身孕,早就攆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