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的做法,既有人情,又有遠見。生活中我們常常看到有些商人,在開辟一項的業務,或做一項新的投資時,可以毫不猶豫地拿出大把的錢來,但在延攬人才上卻做不到如胡雪岩一樣的慷慨大方。他們也有自己看似合理的想法,比如他們認為人心並不是金錢所能買到的,與雇員之間的交往,隻要待之以誠即可,不必在乎付酬的多少;再比如他們認為雇員報酬多寡應當以經營效益的好壞來定,所謂個人收益與經營效益掛鉤,效益好雇員可以多得,效益不好雇員自然不該多得。
這些想法不能說沒有道理,實際運作中也確實會有收效。但往深處看,這其中卻隱藏著極大的留不住人才的危機。要延攬人才、收服人心,待之以誠當然是必須的,但如何顯示自己的誠意卻大有文章可做。生意場上有自己特殊的價值標準和交往原則,不能簡單地用日常生活中的人際交往方式來照套,這是一個常識。用人於商場搏戰就是用人給自己掙錢,別人可以給你掙來大錢你卻不付以重酬,你的誠意又從何顯示?而以經營效益為付酬多寡的依據,則更是一種不能待人以誠的做法。因為第一,以效益好壞力付酬多寡的依據,實質上是以自己所得的多寡來決定別人所得的多寡,這本身就給人一種你僅僅以自己為出發點的印象,難以待人以誠;第二,經營效益的好壞,原因可能是多方麵的,如市場的好壞以及你作為老板決策的正確與否,都將是影響經營的重要原因。因此,以效益為付酬依據,不可避免地會將由不為人力所左右的客觀因素或自己決策失誤造成的損失轉嫁到雇員身上,這也就更無論如何不能被看作是待人以誠了。
胡雪岩招攬人才就從來是不惜出以重金,在他看來,以財攬才就如將錢買貨,貨好價必高,值得重金攬得的人也必是忠心而得的人,他曾說:“眼光要好,人要靠得住,薪水不妨多送,一分錢一分貨,用人也是一樣。”他說用人和買物一樣,“一分錢,一分貨”,話是糙點但理卻不糙。同時,胡雪岩也從不以自己生意的賺賠來決定給自己手下人報酬的多寡,無論賺賠,即使自己所剩無幾甚至吃“宕賬”,該付出的也絕對是一分不少。
而且,更可貴的,胡雪岩在對人的問題上從來不吝惜錢財,顯示出他對人的一種真正的尊重。比如胡雪岩的胡慶餘堂設有“養俸”、“陰俸”兩種規矩。“養俸”,類似我們今天的所謂退休金。胡慶餘堂上自“阿大”、檔手,下到采買。藥工以及站櫃台的夥計,隻要不是中途辭職或者被辭退,年老體弱無法繼續工作之後,仍由胡慶餘堂發放原薪,直至去世。而所謂“陰俸”,則是胡慶餘堂的雇員去世以後給他們的家屬的撫恤金。這當然是針對那些為胡慶餘堂的生意發展作出過重大貢獻的雇員。胡雪岩規定,這一部分雇員去世以後,他們在世時的薪金,以折扣的方式繼續發放給他們的家屬,直到這些家屬們有能力維持與該雇員在世時相同的生活水平為止。如此優厚的待遇,胡雪岩的這些規矩,對於那些雇員們的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
胡雪岩的這種不惜重金聘才的思想,在他的經商過程中收到了卓著的成效,也給後來人以很大的影響。後來的民族資本家的典型代表,享有“中國企業大王”美稱的劉鴻生,就是一個以高薪尋高才的典型。
劉鴻生創業之初,看好了火柴行業,辦起了一家鴻生火柴公司。
企業辦起來了,但是,由於技術、銷售、管理等幾個環節,沒有可靠的人才,往往會中途夭折。因而,當企業在某一環節急需特殊人才的時候,不失時機地以重金聘用專門人才,也成為劉鴻生的一個妙著。
鴻生火柴廠初期生產的產品,存在著兩個缺點:一、火柴藥頭受潮後便脫落;二、火柴盒子的磷邊很容易磨損。因為存在這兩缺點,很難與優質的外國火柴開展競爭。怎麼辦?劉鴻生四下訪問,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林天驥,他留學美國獲得化學博士學位。回國後擔任滬江大學教授。他不惜“三顧茅廬”,不惜以一千元月薪的重金,熱情邀請林教授兼仕火柴廠工程師。而當時,學徒的薪金每月隻有二三元,普通工人隻有十來元,他本人的月薪也不足一千元。一個普通工程師兼職能得到一千元月薪,在那時華商企業中是絕無僅有的。這也足以體現劉鴻生的人才觀。當然,拿了相當於2萬多斤大米月薪的林教授,沒有辜負劉鴻生的厚望,用半年時間,解決了上述兩問題。不但使鴻生火柴在國內立住了腳,還遠銷到東南亞。
20年代後期,劉鴻生買進了倒閉的“仔國第一毛紡廠”,改名為裕華毛絨紡織品公司(後又改名為章華毛絨紡織品公司)。這個公司自開工之後,由於管理不善,一路虧損。撤換了經理,仍舊虧損。一連換了四任經理,還是不能挽回慘局。他看到症結所在,於是,在報上登廣告,許以20萬元天文數字的酬金,招能扭虧為盈的高才。這麼高價格招聘人才,在當時是開先河的,社會各界為之轟動。有個叫程彭年的企業家揭了榜。程彭年走馬上任,大膽改革,苦研技術,猛拓銷路。一二年之後,企業終於走出泥沼,出現盈利。劉鴻生沒有悔約,爽然給他20萬股金。
這樣的重金招聘,使劉鴻生愛才識才的名聲傳播在外,招來了無數的優秀人才,助企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使劉鴻生得到了“中國企業大王”的美譽。
我們常說有錢要花在刀刃上,在生意場上,得力的人才當然是刀上之刃,為延攬人才,所花的重金也是值得的。胡雪岩一生都堅持“一分錢,一分貨”的人才觀,這給他的事業帶來了真正的人才,帶來了昌盛。這一點,對今天的企業家來說,也是深有啟發的。
4.同行不妒好成事
俗話說: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個企業家的知識和能力總是有限的,如果光憑自己獨創天下,往往難以成功,即使一時成功了,最終也難免失敗。
商業競爭的結果往往會造成“同行相妒”,然而行業者之間除了相互的競爭,還有相互合作的一方麵。胡雪岩是非常注意同行間的相互合作的,他說:“同行不妒,什麼事都辦得成。”
在商言商,胡雪岩自然明白商而成幫、互助互惠的道理,因此,他設法聯絡同行。湖州南潯絲業“四象”之一的龐雲繒就是胡雪岩過從甚密的朋友。龐雲繒,字會皋,祖籍紹興,“童年十五習絲業,精究利病……鎮中張氏(指張源泰)、蔣氏(指三鬆堂蔣家砌與公合資設絲肄,大售,眾忌其能,斥資以困之。公遂獨操舊業……數年舍去,挾資歸裏,買田宅,辟宗祠,置祀產,建義莊,蔚然為望族。”可見,此人亦非等閑之輩。鴉片戰爭以後,列強各國把中國當作農副產品和工業原料的供應地,南洛輯裏湖絲大量外銷,胡雪岩在同治年間也開始做絲生意。1875年(光緒元年),左宗棠寫信給胡雪岩說:“近與俄人談及伊國意在銷售湖茶及川絲、大黃等物,若能辦通,亦中國一利源也。”經此鼓勵,胡雪岩的絲業做得更大了。錢莊出身的胡雪岩對絲業是外行,於是他尋求居湖絲產地、對生絲頗為內行的龐雲繒的合作。兩人攜手,資金充足,規模寵大,聯係廣泛,從而在絲業市場上形成氣候。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傳)說:“光墉所營絲茶葉,……豐財足,操縱江浙商業。”(光緒實錄)上也說:“光墉營所以絲業巨擘,專營出口,幾乎壟斷國際市場。”其實,當時蠶絲的國際轉運和行情操於洋商之手,這裏所謂的“壟斷”當指胡雪岩在華商中把持蠶絲的國際業務。當然,合作是互惠的,胡雪岩做絲生意得到龐雲繒的幫助。反過來。他也向龐雲繒傳授了經營藥業的經驗,後來,龐氏在南潯開了鎮上最大的藥店——龐滋德國藥店,與設在杭州的胡慶餘堂關係密切。
實際上,胡雪岩生意的成功很大一部分也得自同行同業的真心幫助。胡雪岩的每行生意都有極好的合作夥伴,而幾乎他的每一個合作夥伴,都對他有一個“懂門檻”、夠意思的評價。
在他發跡之後,他也時刻不忘記對同行、特別是對下層商人的提攜。浙江慈溪人嚴信厚(1839~1907年)幼時在寧波恒興錢肆當學徒,後來到上海寶成銀樓任職,同治初年,就是在胡雪岩的推薦下,得以進入李鴻章幕府,被委任李軍鎮壓撚軍的駐滬襄辦晌械。
以後,在他漸漸將生意做大的過程中,總是不忘記照顧同行的利益這一準則。在太平天國興起的形勢下,各地紛紛招兵擴軍、開辦團練以守土自保,尤其是江浙一帶直接受到太平天國的影響,更是大辦團練、擴充軍隊。有了兵就要有兵器。胡雪岩便開始做起軍火生意。他決定先買槍。在買不買炮的問題上,他卻考慮得很遠。使他猶豫、躊躇,而且最後放棄買炮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浙江有一個炮局,由龔振麟、龔之棠父子主持。浙江炮局主要就是製造火炮。他們製造的土炮自然趕不上西洋的“落地開花炮”,但畢竟是自己造的炮。胡雪岩認為,如果他買進西洋炮,由於西洋炮威力大,質量好,必然要頂掉浙江炮局製造的土炮,因而勢必侵害炮局的利益,引起炮局的妒忌。炮局龔氏父子本來就得浙江大吏黃撫台的重用,他們為維護自己的利益,利用自己多年建立起來的影響,大肆挑剔買洋槍洋炮的弊端,反對浙江購買洋炮洋槍。如此一來,不僅洋炮買不成,連洋槍恐怕也買不成了。胡雪岩基於這種人情世故的考慮,決定舍炮而不買,隻買洋槍,這樣就避免了對炮局利益的觸及,選擇了一條與眾不同的經營項目,另辟市場,不至於引起同行的反對。
雖是同行,卻能做到和平共處,這是胡雪岩為了生意的成功而尋求的外部環境。他以槍舍炮的做法,看似縮小了自己的市場,卻是為了開辟另一市場而作的必要讓步,在這一新市場上,他不會遭到反對,也沒有競爭,從而營造出良好的經營空間,更大地贏得利潤。
市場的擴大,意味著生意的興隆。市場的縮小,說明生意在萎縮。市場是商務經營的生命線。
一行生意,同行由於經營內容的相同,也就意味著要分享同一市場。對同一市場的分享,也就是利益的分享,因此同行間的競爭也是必然的,而為了各自利益,同行間互相忌妒,以至於由妒忌到傾軋、競爭,成了同行間的常事。在競爭中或者一方取勝,另一方被迫稱臣;或者兩敗俱傷,第三者得利;或者一時難分勝負,雙方維持現狀,醞釀新一輪的競爭。這似乎是我們都能理解的,也似乎是我們都能認可的市場規律。
在這種循環中有沒有既不觸動對方利益、己方又能得利的第三條路可走呢?
胡雪岩正是走的這第三條路。他時時顧及同行的利益,既為別人留餘地,也給自己開財路,保持了穩定的經營,達到了雙贏的效果。
由古至今,善於合作的商人,總能打開別人難以打開的局麵。在新加坡,有個地方叫“好客天國”。這個地方,白天是免費停車場,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子。晚上,則是小攤王國,擺滿各式各樣的小吃攤,天南海北的風味小吃應有盡有。在這裏,顧客隨便坐在一家攤位上,吃了這家的食品,如果還想其他風味的,攤主馬上會派人取來奉上,結賬時隻要向這家結就可以了。顧客感到非常方便,攤主之間也從未發生利益上的糾紛。這樣,彼此合作,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於是,有人積攢了錢就從這裏起飛了。陳宗達就是其中一個。他開始在這裏擺大排擋,賺了錢就跟一起擺攤的朋友合作開食堂。又賺了錢,便跟更多的擺攤朋友合作,開了食品公司。他自己的財富,也迅速膨脹,上下班由世界上最有名聲的勞斯萊斯車專門接送。
世界乳罩雙雄羅傑倫和黃鬆滄,也是精誠合作發家的。這兩人一個是富商後代,一個是打工仔。且性格大相徑庭:前者好靜,喜歡收藏古董和書畫,辦公室的家具都搞成古董式的。後者則好動,喜歡打壁球、搓麻將,辦公室的陳設非常西洋化。然而,兩人是同鄉,從二十幾歲合作搞乳罩起,兩仆兩起,直到如今,始終沒有分手過。這期間,企業職員由十幾個人到幾千人,年產由萬數到千萬計,兩人由無名小卒成為國際最大的乳罩生產商,占有全球乳罩總產量的80%以上。那麼,他們是怎麼過來的呢?兩人都認為,一起做生意,分歧、爭論是難免的。隻有忍讓,隻有記住對方的好處和友誼,隻有多為對方著想,隻有多為共同的副業著想,求大同存小異,才能長久共事。這的確是金玉之言。
在海外的華僑中,更是講求互助合作。過去,海外華僑,多是流落他鄉之人,舉目無親,全憑雙手賺飯吃。因此,多結成鄉幫、業幫,如廣東幫、上海幫、寧波幫、福建幫、山西幫,等等。凡幫內之人,大家都會齊心協力維護共同利益,如果有什麼好處,最先考慮的是幫內的朋友;如果有什麼困難,幫內的朋友也會義不容辭地鼎力相助。比如,現代的日本華僑,雖然幫會觀念比過去淡薄了,但代之而起的經濟互助組織“無盡”還十分興旺。作為“無盡”的會員,要分期交納一定的會費。但需要用錢時,無論何人都可以擔任發起人,召集會員籌集,年利息不超過12%。即使沒有錢的人,也可以請老板代交會費,參加“無盡”,並可當發起人向各會員借款——隻要有人擔保就行。據圈內人說,通過“無盡”一次往往能調動上億日元的資金,這對借款創業,借款做生意,借款應急還債,都十分有效。不少華僑就是依靠“無盡”發跡成為老板的。
而相反,如果一個人隻知經營自己的事業,把同行對手全都當做敵人來對待,那麼他的利益必然也不會長久。
香港漫畫家黃玉郎,曾經紅極一時,但是他對競爭者殘酷無情,對身邊助手和旗下員工,也不友好,以致他在炒股失手時,競爭對手和周圍的人,或高價收購他的股權,或控告他賬目作假,或控告他抄襲他人作品,或控告他妨礙他人著作出版。於是,不但公司姓了別姓,別墅和轎車等被政府沒收,人還被送進監獄。世界同行都說,這是他過分注重自己利益,不顧他人,不與他人合作所致。
以上歸結到一點,那就是同行之間不僅要競爭,更要合作。隻有克服了“同行相妒”的短淺目光,將眼光放遠,舍得拋去目前的利益,與同行精誠合作,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