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
這座南方城市的氣候,已經比北方城市溫暖宜人的多。
路虎車,本就是越野的款式,車廂內空間尤其的大。
阮小曼盡可能的挨著車門坐著,屁股隻在座椅上坐了一半,後背遠離舒適的皮椅靠背,雙手局促的放在自己膝前,側著頭,隔著車窗一言不發的望向窗外公路上種的玉蘭樹。
公路兩邊種的玉蘭樹已經冒出了嫩粉的花苞,樹的枝葉未生,一排排的玉蘭樹一眼望去,隻有無盡的花苞,看起來倍感孤獨。
本就不是寒冷的天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坐在車廂裏,阮小曼感覺異常的冷,冷得她手指冰涼,一絲暖意都沒有。
開車的司機坐在駕駛座上,車子一路向南開著,在空曠通暢的道路上行駛了十幾分鍾,而司機從開車起就沒有說過話。
車廂裏,彌漫著一種危險的安靜。
就在阮小曼內心煎熬,惴惴不安的時候,安靜的車廂終於被一道語調溫柔的聲音打破——
“見到我,不開心嗎?”
溫柔的話語是從車廂後座飄過來的,低沉且溫和的語調,好像是晨曦雲霧層層間灑落下來的幾縷熹微,光線柔和而美好。
很難有男人的聲音如此美好,單單隻是聽到聲音,就能讓人沉醉其中。
可是,如此溫柔的話語,卻讓阮小曼的身體如同觸電般戰栗了一下,放佛是站在三九天的寒冬裏,從頭到腳都是一股寒意。
“三年不見了,你也不想我?”
坐在後座的人有著相當好的性子,麵對阮小曼置若罔聞的態度,也不生氣,說話的聲音依舊柔柔的,好似一汪平靜的水。
阮小曼的坐姿出現了改變,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往回伸,收到自己的胸前,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身體,自己偎依著自己取暖,卻還是嘴唇緊閉,默不作聲。
坐在後排的男人好像有著超出常人的好脾氣,甚至溫雅的聲音中帶進去了一點笑意:“三年不見,果然長大了一些,比以前有脾氣了,見到我一聲都不肯叫。等會回去了,難道還要這樣耍小孩子性子,一句話也不說麼?”
“回去?”坐在副駕上的阮小曼終於有了回應,依然望著窗外,緊閉的嘴裏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回哪去?”
“當然是回家了。”
“家?”阮小曼的頭微微晃了一下,微弱的聲音中充滿了詫異,“我……有家麼?”
“說什麼傻話。你當然有家了,我們這就要到家了。”男人話語中的笑意更多,脾氣比起常人好太多了。
“不是的。”望向窗外的視線立刻收了回來,阮小曼看向正前方路燈照耀下的筆直的公路,看著夜色茫茫中漆黑的遠方,緩緩搖頭,“我沒有家。對於你們來說,那是家,可對於我而言,那裏是我的地獄!”
“小曼,你又在說傻話了。”
坐在後座的男人輕聲說著,語氣依然溫柔而平靜,“你是阮家的人,身上流著阮家的血,阮家怎麼不是你的家。阮家老宅的大門從來就沒有對你關閉過,你不要因為小時候那些事就去記恨一輩子。一家人總歸是一家人,都是愛你的。”
“愛?”
一直唯唯諾諾縮在副座上的阮小曼在聽這句話後,像是被人激怒的豹子,驟然轉過身,狠狠望著坐在寬敞後座,麵容儒雅,衣冠楚楚的男人,咧嘴慘笑起來,“你居然跟我提愛?你居然好意思說你們愛我?打斷一個女孩子的兩根手指骨,你們就是這樣愛人的?把我綁在床上打著鎮定劑給你妹妹抽脊髓,這就是你們對我的愛?你愛你的妹妹,你心疼她我知道,可是……你忘了麼,我也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