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有溫暖的陽光,屋裏灰蒙蒙的,萬物死寂而詭異。
大老遠的,我就聽見犬河西掀桌子和破口大罵的聲音。
馬容也在場,默默地看著犬河西肆意地砸來砸去。
反而當我站在犬河西跟前,犬河西注意到我的到來時,卻不那麼失態地惱怒了。
但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他還是對我抱有很大的意見。
他先開口說話了:亂世裏,郭兄還沉浸於女色中。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他說。
這個時候申辯與致歉都是無力的,我知道我有錯,也承認這個錯。
犬河西義正言辭地說:這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大俠自有大俠的情趣,我理解。但是我那幾十個兄弟的命,都跟著陪葬郭兄的情趣了。
說這句話的後半句時,他的語氣加的很重。
我開口道:郭某無意如此,也深為幾十個兄弟的失去感到自責和痛心。郭某知犬兄一人一馬都來之不易,今日此事既出,願無條件接受犬兄懲罰。
話剛說完,犬河西終於隱藏不住他的情緒,大吼一聲,拔了刀跳了一下,就朝我砍來。
隻感覺一陣疾風湧來,飄動我額前的頭發。
我屹立那裏巍然不動,眼睛盯著那刀尖。誰心裏有一絲發怵,就不是一條好漢。
果然,犬河西那刀抵到我的喉嚨時,不動了。
他對我怒目而視,眼神中飽含殺機。
我也毫不回避地回望著他的眼神。
我看到他眼中的血絲。
在片刻的對視之後,他抽走了他的刀。
刀入鞘,我懸著的一顆心也悄然落地。
他又隻留下一個背影給我。
背影裏還有一句話:折了幾個兄弟,你如數再給我招幾個來。
我眼睛盯著地麵,沒有說話,就當默認。
馬容朝我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沒事的。
我撐開了他拍在我肩膀的手,粗魯地甩開,說:你不要在這裏給我裝老好人。
他沒有麵色難堪,沒有做其他的動作,淡淡地說:你本事大,這片小地藏不住你。
他扭過頭去,走了兩步,欲言又止,但又言:可外麵也不好混。
說完這話,他也走了。
剩下我和大頭。
十幾年前,我上山,從此不過問世間恩怨。
那時候我羨慕陶淵明,可以在雅興大發時采下一朵菊花,順東籬而下,山路環繞曲折,地勢陡峭奇趣,悠然自得走幾步,南山豁然開朗。
我非要在經過千瘡百孔之後,笑出聲來。
下山之後,我跟馬容合手,輔助張千嶺扳倒獨門正鶴。我進過張千嶺家的牢房,也坐過張千嶺家的上座。在這個過程中,我深切體會到人性隨著利益發生的變化,更飽受這種變化的發生加劇在我身心的各種折磨與摧殘。在被張千嶺利用完畢之後,我和馬容先後被排擠出去,且他試圖將我二人趕盡殺絕,無奈之下,我們隻好投奔北洞砸的犬河西,保得一時平安。可跟隨他的數日,我發覺自己跟犬河西等人不是一路人,也無心跟隨他幹出一番大事業,於是有心退出。但他們卻態度強硬,執意挽留我,還設置擂台讓我與之武。幾場擂下,我禁不住幾位高手的拳打腳踢,終於敗下陣來。我看到馬容的拳腳沒有一絲的客氣,他伸腿抬腳間的目的都是將我打敗。我不知道他這是對我好,還是在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