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昨日種種,似水無痕(1 / 1)

許是那個時候,她覺得穹霄與玉清的孽緣自此尹始,想來想去,還是她當了那個源頭。因而,她一直覺得,穹霄因了玉清成了戴罪之身下凡曆千年劫數,自己也是要負一負責任的。隻因穹霄是犯了罪的,這次下凡曆劫便不同旁的,最後一世情劫若過不了,便要永墮輪回,再也回不了神籍了。

她那時太過心急,便要計劃下凡幫穹霄度這最後一世情劫,首先要做的便是查清楚穹霄下凡投在了何處,所為何人!原本仙神下凡曆劫乃是常事,查個命格簿子也沒甚大要緊,可犯過罪而下凡應劫的,意義便大不相同了,查命格簿子也是明令禁止的。

既不能明著來,她便要暗裏做做手腳。幸而彼時花夭夭已算少司命,可與她裏外通氣,好將司命星君引開,讓她偷看命格簿子。哪裏知曉,她們的一番作為早叫司命星君看透了,不僅沒偷成,還叫司命星君把他們抓了個現形兒。可不知怎的,那一次,司命星君並未罰她,不僅未將此事鬧大,還好心將她放了。不然,她也是個罪神的處分。

可憐,花夭夭就未有如此好運,隻先挨了一頓板子,後又在事情鬧大之時一力承擔下來,受了雷刑。光這一點,她就覺得對花夭夭老大不起,亦甚感激其未將自己供出來了。

隻現在回想起來,她們當初計劃如此周密,怎就讓星君看出來了?現下想來,不是當時司命星君太精明,乃是長生帝君太神通,化作了司命星君,把她們耍的團團轉呢。如今,花夭夭與長生帝君湊做了一對,也不知是要誇花夭夭太厲害將長生收了,還是要歎息長生太厲害將花夭夭收了,真是天定的孽緣,不,良緣啊!

那一次偷取命格簿子失敗後,她便被青華禁了足,不久之後爆發了鬼族之亂,再之後,雲舒舒死了,天地間出現了一位舒幻帝姬。這名舒幻帝姬躲在二十六天妙成天瓊台宮五百餘年,直至如今。算算離穹霄應劫,也隻在這幾十年了,這一世的穹霄應尚在凡胎之中,興許還未出世。

她與花夭夭粗粗說了這幾百年來的事情,並未往深裏說,小包子還在,且她與花夭夭之間,隻需提點一處,雙方便都能通透了。雖隻粗粗說了說,竟也直說至夜色深沉方休,小包子都睡著了。她請陶陶將小包子背回房間休息,特意囑咐要避開祝軒等。

待陶陶走了許久,無憂樹闊大的葉片與白玉般的枝椏在無邊夜色中散發瑩瑩微光,無數寶華於微光中閃爍各種光彩,在這無月之夜,堪比繁星。靜謐之中,花夭夭聲音有些飄渺空靈:“舒舒,你……與他,還如往常一般?”

她一頓,突兒笑了,緩緩搖首道:“昨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花夭夭聽了,複又沉默。這一句乃出於《妙色王求法偈》之佛偈,當年遊涯玉君教她們時,她倆就甚喜歡,曾被遊涯玉君拍頭歎息紅塵未盡。

至如今,花夭夭之紅塵已算修成正果,她這一段卻已是修壞,再修亦修不出甚麼來了。哪裏知,花夭夭倏忽笑將出來,嘻嘻道:“隻怕沒你想的這樣簡單罷。”她還待要理論一番,便叫花夭夭一把拉起道:“好了,好了,時辰已到,我們先去采下甘華草,免得給少俞撞見。”

如此,她便收了聲隨花夭夭進去。

恍一進去,撲麵而來濃厚靈氣,清冽潤澤,叫她倆聞了神清氣爽,渾身一震。這幾百年,少俞也未閑著,這是又尋了許多天靈地寶了。聞香辨味,她一一數將過去,龍芻草,神雲草,吉祥草,龍華果,鏡柯果,流丹果……忽兒她渾身震了幾震,複又抖上了,她激動啊!除了甘華草外,她竟然嗅出了玉紅草的味道!

玉紅草乃釀酒聖品,香料聖品,還兼涼菜聖品,花吃了可使人增壽百歲,莖吃了可使人忘憂,而根吃了可使人永葆青春。此等不憂不老的聖物,於神仙而言雖不至於多珍貴,但也極難培植,珍惜程度僅比甘華草高了那麼一點子。

今日竟然叫她碰到如此好的東西,她怎忍得住不下手,急三火四地竄將過去卻又在堪堪碰到時停住了。玉紅草難活,這一處寶華夜苑也僅三株,她要是偷摘了去,少俞怎肯善罷甘休呢。

猶記得,彼時她與花夭夭初初發現這一處地方,見了一株窯草。這窯草乃帝姬女屍死於姑瑤山所化,食之能令女子顏色麗而喜人,亦即可使女子變得美麗動人而討人喜歡。天界女仙也多想得之,可惜這物隻姑瑤山才有,且極不易得。

彼間她實在手癢難耐,便將那獨一株窯草拔了吃進肚裏去。後來給少俞發現,竟將她吊起來打了一頓。而她的容顏也並未變得多美麗,隻是喜人倒還靠譜些,竟引得長留山的少昊神君來提親,自然又是一番亂。遊涯玉君隻是婉拒,說她年紀尚幼,叫神君隻能歎息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