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歎了一口氣,悠悠的說:“娘娘,您就打算一輩子這麼著,窩在這偏院,當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妃?”
“這樣有什麼不好?不缺吃穿,優哉遊哉的,難道不像是神仙的日子?”寶萱笑嘻嘻的說。
“眼下看著是沒什麼不好的,可是娘娘,您想過沒有,過兩年太子登基後,他就是南昭王,您這太子妃也就變成了王妃,若是還這樣,除了吃喝的不差,您和被打入冷宮又有什麼區別?”
“有吃有喝的冷宮,其實也不差,我隻求無福無禍就好,”寶萱笑笑:“隻要不是醒秋苑那般……”
“娘娘糊塗,”春香歎道:“太子若成了南昭王,必然會為了開枝散葉而大選妃嬪,到時候宮中人多,娘娘再與世無爭,也身為夏梁王姬,名頭地位都不低,來的又早,保不住就有把您當眼中釘的——到時候您還是這樣榮寵全無、一無所出的,又有誰會護著您?可不是白白就讓人害了?”
聽了春香這番話,寶萱也半晌無語。端詳著菱花鏡裏自己的身形容貌——這大半年來,不但個子長高了許多,麵容也脫了稚氣,眉目和自己的母妃越發相似,再繼續裝小孩子,不但看著不像,還顯得做作不堪……好在楊燦也極少想起自己,偶然見個一麵半麵,也是淡淡的。
“娘娘心裏,對咱們太子爺究竟是怎麼想的?”春香又開口問道。
“怎麼……想?”寶萱一愣。
“春香姐姐的意思,是問娘娘您到底喜歡不喜歡太子啊?”鈴兒心直口快的插嘴道。
“這個麼……我……不知道。”寶萱紅了臉,有點頹然的回答。
並不是寶萱害羞不好意思作答,而是真的不知道。楊燦自然並沒什麼不好,那樣的地位,那樣的人才,相貌也是很好的,至於性情……回想起不多的幾次接觸,寶萱搖了搖頭,想:性情也不壞……隻是,他待我……
春香拉了寶萱坐下,娓娓道:“娘娘莫怪我多嘴,您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著一分半分——您可是覺得太子殿下對您一向甚為疏離,所以自己也灰了心?”
看寶萱默默不語,春香又接著說道:“這就是娘娘小性兒了,如今這情勢,哪有專等著殿下來俯就娘娘的?總須自己動些心思,多多和殿下親近才是。”
“這話倒也是,”鈴兒也在一邊說道:“這大半年間,還是殿下請娘娘去赴了幾次宴,娘娘可是一次都不曾請過殿下,這來而不往的,殿下看著像並不在意,說不定也寒了心呢。”
“我並不是因太子殿下遠著我而灰心喪氣,更不是怨著他,才這個樣子。”寶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拉著春香和鈴兒,說:“隻是,我一想起娘親當日……就不願、也不敢和殿下親近。常言說得好,伴君如伴虎,常在君王身邊的人,有幾個不是獲了罪,不得善終的?人人都巴望著聖眷優容,但我冷眼看去,咱們這位太子殿下,也絕非一個麵慈心軟之人,在夫妻情分上更是淡的很。我不是沒有打算過,也記得當初說過,會盡力為你們謀個好歸宿的話,可是思來想去,還是怕的很……你們可還記得,他以前娶過一位正妃的事?”
“啊,確有其事麼?”鈴兒有些驚訝的問。
寶萱道:“三月前,他請我赴宴,我想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試探,席間,我假意問‘為何每次家宴都不見其他姐妹?還是殿下不喜歡熱鬧,或是怕我們不懂事愛吃醋,特意分開請我們的?’殿下當時就答‘你現下並沒有其他姐妹,早年間有過一位,歿了。’言辭間毫不動容,像是在說死了條小貓小狗一般。你們想,這樣薄情之人,我就算刻意討好他,又能得幾時善待?不如這樣相安無事的好。”
“如此說來,咱們這位太子爺也真是奇怪,就算他不好女色,僅僅為著子嗣著想,也不該將自己府內弄得這樣人丁稀薄啊。”春香搖搖頭。
鈴兒倒是顯得挺開心,笑道:“我倒想的和娘娘不同,殿下說起已經歿了的那位,若是顯得太過悲慟,娘娘豈不是更要灰心?況且殿下既然沒有其他嬪妃,說不定就是個專情的,娘娘就該更殷勤些,凡事往好的地方想,總比喪聲喪氣的要強。”
幾個人又閑聊盤算了一陣兒,鈴兒是極力攛掇著寶萱多和太子殿下親近,春香思慮的更多些,但也不甘心寶萱就這麼一味在悠然齋混日子,少不得也勸上幾句。一來二去,寶萱也漸漸把怕前怕後的心思減了幾分。
又隔了兩日,打聽著太子在府內,寶萱親自到小廚房熬了一碗紅豆粥,又細細打扮了一番,挑了兩件新鮮顏色的衣裳穿,由春香、鈴兒兩個陪著,主動去尋楊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