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第二日天還未明的時候,寶萱就被喚起來,由鈴兒、春香和幾位宮女服侍著洗浴,又灑了許多花露在頭上身上,整個人頓時香的像夏日盛開的花。

吉服從內到外都是深深淺淺的妃色、桃色和緋紅,最外麵罩一件絳色的氅衣,整件衣服上都用金銀絲織著鸞鳥朝鳳的花樣,麵料和做工的考究,都是寶萱以前從沒見過的。

頭發被梳作堆雲牡丹髻,更戴了數枚鑲著大顆珠玉寶石的金釵,壓的寶萱不禁暗暗叫苦:這一天下來,脖子一定酸的不得了。

打扮停當以後,寶萱從鏡中一看,自己頂著滿頭流光溢彩的金銀珠翠,整張臉上擦了足足有八層的香粉,兩腮和嘴唇上又塗了不下十層的胭脂,真是紅的紅,白的白,簡直像要登台唱戲一般。

身上的吉服雖然精致的了不得,但也並不算非常合身,怎麼看都略大了幾分,更顯得寶萱如街上耍的猴兒般,整個人都透著滑稽。

鈴兒和春香也並不滿意自家王姬這幅樣子,但想著南昭有南昭的規矩,又不能多插嘴插手,隻好勉強讚道:“王姬打扮的甚是喜慶。”

“喜慶倒是真夠喜慶。”寶萱看著自己,雖然心中委屈,但又不好怎樣,隻得冷笑道:“讓參加大婚的人們都瞧著笑一笑也好。”

太子楊燦也是一身華麗的緋色繡金吉服,卻顯得越發挺拔俊逸,寶萱和他並排站著,更覺得沮喪到了極點——就算連最頂上的一支發釵也算上,自己都還不到太子的肩膀那麼高。

整個大婚的禮儀極為繁複冗長,而且頻頻換地方,拜完這個拜那個,又是敬天又是祭祖,寶萱覺得自己就是個牽線木偶,雖然有模有樣的跟著做這做那,腦子裏卻一團糊塗,根本不知究竟身在何處。

寶萱隻記得,似乎到處都種滿了桃樹,粉色的桃花盛開著,有風吹過時,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下來,像飄雪一般,有幾片還落在寶萱吉服的褶皺裏,嫩嫩的惹人憐惜,她甚至舍不得抖落它們。

然而走動的時候,那些花瓣終於還是落到了地上。寶萱小心的躲著那些花瓣,不願去踐踏。太子楊燦似乎感覺到了她有些怪異的步伐,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寶萱自從知道自己和南昭太子的婚訊後,也曾樂觀的幻想過大婚的情形:自己打扮的如同仙子下凡一般,讓太子一見傾心,從此以後和和美美直到百年,再也不用過忍饑挨餓,擔驚受怕的日子……

可寶萱此刻在自己的喜宴上,隻感到越來越昏沉疲憊,禮樂的聲音也變成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嘈雜,心中隻盼著這場鬧劇快點結束。

終於到了可以送新娘子去休息的時刻,寶萱被一群宮女喜娘簇擁著,送到洞房裏歇著。

數十支紅燭把整個房間照的比白晝還明亮,寶萱喝了一盞茶,又到鏡子前端詳了自己一番,越發覺得看不過眼。雖然想立刻就把頭上泰山壓頂一般的首飾摘下來,再把膩在臉上紅紅白白的東西都洗掉,但又記得新婚的規矩是不能卸了頭麵妝扮的,究竟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忍耐坐著。

喜娘們都已經散了,宮女也在外間伺候著,寶萱一個人坐了一刻,實在乏得很,就想略閉目養一養精神,沒料到過了半刻,竟就那麼歪著睡著了。

直到將近亥時,外間宮女們向太子見禮的聲音才把寶萱驚醒,她忙跑到鏡子前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釵環衣飾,聽到簾子響,立刻垂手站住。

楊燦掀簾子進來,一眼就看著像偶人娃娃一般站在那裏的寶萱,不禁有點兒意外:“你站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