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腳步聲踏破一片寧靜的黑夜。
森伯急急忙忙追著前麵那晃蕩的影子，“少，少爺!”他一手把持著洋燭台，另一手又忙著撿起那皮外套，扯著沙啞嗓子喊到：“您的外套……請慢點，別跌倒了！”
“叫所有的人把蠟燭點到楓的房間，馬上開啟後備電源！”蕕的步伐在黑暗中依然不斷加快，“通知萊利醫生！”那溫靜的眉宇間摻滿了揮之不去的急噪。
弗蘭的郊外，這座歐式的豪宅別墅充滿了一夜慌亂的腳步聲。
“楓！”蕕稍用力地拍打著那汗涔涔的臉。側眼稍望這晚的夜空，烏雲壓得明月透不出一絲微光。“醒過來！”他的拍打卻無法將堂楓從黑暗中喚醒。隻見堂楓苦鎖的眉頭堆滿了冰冷的汗珠，那蒼白如紙的唇不停地抖動，青色的血管如毒蛇纏緊了脖子。惙然的氣息伴隨著他不斷蜷縮的身體。
“燭台放到這邊，再多點些，多點些！”蕕幹脆搖晃著他的肩膀。
燭台一座接一座地被傭人放進來，淡黃的燭光一絲接一絲地驅趕著的黑暗。不一會兒，光，如同溫暖的雙臂擁抱著這冷冰冰的房間。
慢慢的，堂楓深鎖的眼瞼微顫微顫。摸不著溫暖，觸不著光亮，隻有微弱的聲音在呼喚著：“光……”
***
涼風如洗，今夜似乎分外地黑。耀眼的星光亂不了她的思緒。尹清漪默坐床邊，目光鎖在那書桌的琴譜上。堂楓居然將《人魚祭》的樂譜強塞給她。那男人到底要做什麼？佯裝的柔情摻雜著真實的敵意，仿佛永遠難以摸清那利眼底下的陰謀。不覺之間，她無意識地拿起了樂譜。隻要一閉上眼，就看到堂楓褐色的眼眸，似乎是來自記憶深處的窺視。赫然張眼。涼風之中絲絲的濕暖，似乎醞釀著一種美妙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改變呢？明明決定不再接近他的。可是……一個疑惑輕易地劃動龐然的黑夜。她不覺一震，慌忙將手中的琴譜扔在地上。改變的無所適從往往讓人害怕。她走近窗邊，一襲玫瑰幽香，攀進了房間。改變的，到底是什麼？園中的紅玫瑰，零零稀稀得可憐，唯有它倔強的血紅永不退色。
……
“為什麼要刺這個啊？”清漪眼珠轉轉地看著那隻疤痕斑駁的左手，那個玫瑰刺青與他冷冰冰的性格真實格格不入。
“手不美……”炎堡烯神色有不著痕跡的黯然，他迅速抽回左手。
清漪輕輕地捧起他的左手，柔柔地撫摩這那陳年的傷疤，生怕它們還會帶來疼痛。“蓋著，就真的不痛麼？”她知道生長在黑幫家庭，留給他的疤絕不止隻在手上。清漪的指尖輕柔地撫摸過那朵精美的無與倫比的玫瑰。“為什麼要刺玫瑰？”
炎堡烯望了望無盡深藍的碧空，轉頭望了望那雙烏黑的雙眸，如蒼穹一般深邃。“死去的媽，喜歡玫瑰。”手，突然緊緊地握起。
“不要緊的，從今天起我不會讓你再留一條疤痕！我會守護你的！”她一臉認真地說。
“白癡，”他卻當少兒間的笑話。冷笑一下，又一次抽開了手，“從不需要。”
“不要！”尹清漪依然倔強地拉起他的左手，衝著炎熠烯的不悅的眉頭淡笑，“做到了就送我這當獎賞。”
“哼，你不知道，玫瑰是帶毒刺的嗎？”褐色的雙眸帶的玫瑰般的冷豔，“會刺死接近它的人。”
“我不怕!”清漪湊近他，環著他的脖子，瞬間做了個淘氣的鬼臉，“就把這朵玫瑰送給我好嗎？好嗎？”
……
“咯咯咯……”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幡然醒悟，劃過臉頰的流星消失在夜中。心卻無法像夜空一樣能掩蓋所有的軌跡。原來恨意可以燃燒殆盡了，隻是剩下滿地思念的灰燼。
“休息下吧。”母親端著牛奶進了來，她的目光碰到那滿地的紙張。
清漪接過牛奶，“叫蘭姐做就行了。”她為母親披上了外套，摸揣著那雙微寒的手，薄怒道：“這麼晚還不休息？”
“等你爸。最近好像有事讓他煩心。忙得很呢。”尹媽媽的臉色稍轉緩和了，她拉著女兒的手，“不過這事你也別太費神。他會處理好的。”
“你不是也一樣嗎？以爸現在的身份地位，哪有不忙的道理。”尹清漪嘟著小嘴，挑了挑柳眉，帶這苛責痛心的口氣說：“忘了醫生的叮囑嗎？叫你別太操勞，別激動……”
“行了，醫生說的我都記得，昨天不是讓揚陪我去做定期檢查了嗎？”尹媽媽捂住她靈巧的小嘴，“你啊！小小年紀就嘮叨得像老太婆。我怕揚怎麼受得了。”說著說著，她不經意地甜笑著。
“還記得有我和揚啊。所以你少憂點心，好嗎？”尹清漪也料到，確實是發生了什麼，而且那男人還不想讓她知道。因為這個月來，那男人沒向她打探潘家的事。
“乖。”尹媽媽很窩心地摟著她，有節奏地輕拍著，就像小時侯哄她入睡的節奏。母親的懷裏一直很暖，有種味道如薰衣草般讓人想酣然入睡。尹清漪不知不覺間便合上了眼。
“今天，我和哲揚去吃飯。”母親的聲音喚醒了初入夢鄉的她。“那傻孩子告訴我明晚的宴會，雖然你潘伯伯希望你也去，可是他知道你是不喜歡的，怕開口跟你說。結果，你潘伯伯痛罵了他一頓。”尹媽媽樂得眯著眼，“你說，他不是個傻孩子嗎？哪有怕不怕的，都已經是未婚夫妻了。就算你去陪陪他應酬也應該的。不是嗎？”
“嗯。”清漪緊緊握著拳，好一個潘哲揚，果真走到這步了，上次陪他出席了弗蘭的時裝周還不知足。這次連知會她一聲也省了。“他真是個憨人。”
“其實揚啊，雖然有點少爺脾氣，對女孩子又缺點心思和浪漫。別看他口甜舌滑愛闊氣的模樣，其實媽看得出啊，他是從心裏疼你的。”尹媽媽輕拍著女兒的背，欲言又止，重重歎息，她才終於細細問道，“你，有怪媽嗎？”
“媽……”她緊握著微冷的手。
尹媽媽輕輕搖頭，“雖然這婚姻有政治目的。但是，媽知道潘伯伯和揚都會待你好，所以，媽才同意這婚事。即使媽不在了，我也安心。”
“不許胡說！”她生氣的說道。
黑夜那麼容易地讓人哀傷。“都是媽欠了你潘伯伯，所以我希望，你跟哲揚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