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夢裏三十載,人間一樹花。
沈卓放是夢十裏死去所見到的第一個活著的人類。
沈卓放三十出頭,正值青春年華,和同齡的人一樣,意氣風發。
他有個女兒,前些日子剛滿五周歲,夢十裏偶然見過她一麵:不錯,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家庭美滿,和諧幸福,正如所有人所期望的那樣。
可是沈卓放的身體卻在某一天垮了,像是沒有征兆一般,病來如山倒,而他的妻子由於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早已離家出走。
沈卓放一邊接受治療,一邊想為女兒謀求一條出路,他的日程幾乎被這兩件事全部占滿。
然而,他的病體卻不足以支撐他繼續陪伴女兒走完接下來的路程。
沈卓放早年父母雙亡,親戚間也不經常往來,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又遠在外地,成家的成家,生子的生子,將自己的女兒交於他人看護,定會受人欺負。
沈卓放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寶貝就這麼被送走。於是,他開始假裝對女兒冷淡,偷偷將廳室內自己的痕跡抹除地幹幹淨淨,不留任何的餘地。
他甚至委托律師立好了遺囑,擇日便將女兒送到孤兒院去。
離別
孤兒院的院長是他的舊時好友,他的口碑素來不錯,這也是沈卓放選擇他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沈卓放帶著女兒來到育英院門口,緊張與懊惱來回交織,心裏五味雜陳。他緊攥著小書包的帶子,手上的青筋崩起,想是要用盡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抓住自己的女兒。
“布丁,這是你彭叔叔,快來,打聲招呼。”沈卓放僵硬地笑了笑,臉色蒼白的像是塊縞素。
布丁似乎是被父親嚇到,一言不發,始終不肯向前一步,靜悄悄地窩在沈卓放的懷裏。
沈卓放強打起精神,撫慰著女兒:“布丁,你可是個小大人了,說的話得算數啊。”
“我們不是在家裏就說好,來你彭叔叔這玩倆天嗎?過些日子爸爸就帶你回去。”
布丁睫毛顫了顫,猶豫地看著父親,小手揪地裙子皺巴巴的,帶著點哭腔,“爸爸,你要把事情快點辦完,把布丁帶回家。”
沈卓放沉默半晌,壓抑著眼中泛起的淚花,“隻要爸爸一有空,就帶你走。”
沈卓放起身,揉了揉布丁柔軟的頭發,貼身囑咐了好友幾句,轉身就要出門。
可手才一搭上門把,布丁就止不住地小聲啜泣著,用力掙開院長的手,朝沈卓放快速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