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枯死的紫竹(1 / 1)

“不然呢?”芥子笙反問道。王座上的那襲金袍雖威嚴尊貴,卻更是狡黠詭異。

“知道我還問你?”川千葉狠狠瞪了芥子笙一眼,嬌媚的丹鳳眼裏雖盛滿了怒火,卻偏偏讓人畏懼不起來,“你希望我做的我都已幫你做了,如今喚我來又是為了什麼?”

芥子笙俯視著那一襲紫色,那個人散漫不羈,隨心而為,如今卻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真是……

“千葉,看來你果真是對她上心了。”輕輕的歎息響在大殿裏,芥子笙看向川千葉的眸子裏充斥著不可名狀的東西,“一向風流不羈的折扇公子,怎麼偏偏對這麼個小丫頭上心了呢?”

川千葉從錦凳上緩緩起身,表情瞬間晦暗:“我要回去照顧它們了,你的事,我不會再幫忙。”

說著便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大殿。

“毀了的東西就是毀了,即使你再執著,那些枯死的竹子還能發芽嗎?”芥子笙的聲音裏有微微的嘲諷,“川千葉,難道你忘了,那隻是一個賭約?”

川千葉腳下有微微的踉蹌,可是僅僅是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向外走去。

“一定能發芽的。”低沉抑鬱的聲音,卻包含著隱隱的希望。

川千葉回到了熟悉的木屋,俯身為那些枯死的竹林澆水。

那天,她發狂,冰凍三尺使得大部分的竹子都被冰塊破碎了,僅剩的一叢紫竹也枯死。

隻是,他一直覺得,它們還是可以發芽的。隻要他夠努力。

隻要他夠努力,她一定也會再回到他身邊吧。

川千葉低著頭,澄明的水花滴答在萎靡的紫竹上,陽光下,一朵朵跳躍的水花如同一隻隻飛舞的精靈,唱著歡快愉悅的歌兒。

明明隻是個賭約。芥子笙的話回響在耳邊,川千葉腦裏一陣恍惚。

是啊,明明隻是個賭約,為什麼偏偏放不下呢?想起那襲飛舞在風中的鵝黃色衣衫,想起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臉龐,川千葉的心裏就一陣揪緊。

看見她絕望的表情,他的心裏也像是坍塌了一樣,看見她雙目無神地瞪著自己,他隻覺得心裏窒息的像要死去。

可是,是他親手傷害了她,是他,將她推上了那條黑暗的道路,他沒有資格再出現在她麵前。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抱有這麼強烈的執念呢?川千葉眯著雙眼看著眼前的紫竹,回憶如同海藻盤旋包裹裏整個身心。

最初,隻是個賭約,被迫化身為小白兔纏著她,因為要利用她,威脅應龍。

而後,堂堂妖族五元老之一的折扇公子,竟然被欺負的死去活來,慘無人道,他原本想幹脆利落地了結了她,卻無意中發現她的血竟然是劇毒之物,於是才留了她一命。後來,因為有事所以借著被襲擊的事件遁走,再次見到她,竟然是在瀛寰陣法裏,她虛弱無力,差點死掉。

他救了她,不知是因為任務需要,還是其它原因。隻知道,當他看見她滿身血跡差點暈倒的那一刻,心裏莫名地慌張起來。

她真是個笨女人,竟然冒死也要把應龍救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懷揣的是什麼情愫,隻知道,當他守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睜開眸子的那一刻,心裏歡喜地像是百花盛放。

他把她帶到了自己平時最喜歡的住處,那裏有成片的竹林,竹林裏小屋深居,清晨,陽光透過朱紅的窗牖斜斜射進來時,她的臉龐,總會顯得特別柔和美好,簡直讓人心馳蕩漾。

可是,當時的他,雖然會在不小心瞥見她的眸子時心髒悸動臉頰泛紅,卻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他以為,自己絕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動情。無論是舉止優雅、賢惠可人的大家千金,還是柔情嫵媚、身姿窈窕的當紅花魁,都無法撼動他的心魂。他自認是情場高手,絕不會深陷其中。

所以,當他看見她的眸子時常凝望著竹林裏舞劍的那襲黑衫時,雖然心裏很不好受,卻始終不覺得自己戀上了她。

那段時間,他變得很幼稚,竟然慶幸自己是一隻兔子的模樣,因為他可以窩在她的枕邊,傾聽她淺淺的呼吸聲;他可以跳上她的膝蓋,感受她的手掌那溫暖的感覺;他可以時時刻刻都陪在她身邊,看著她一笑一顰。

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盡管他是以兔子的模樣度過的。多少年來,或是一個人在月夜裏獨酌,或是在軟玉溫香裏發泄積攢的寂寞,或是麵無表情地了結一個個生命。可是,無論做什麼,卻始終都不開心。

他不開心。雖然總是笑容滿麵地逗弄那些紅衫翠袖,卻根本一點都不開心。

可是,在竹林裏的時光,看著她豐富多彩的表情變化,聽著她的刁鑽毒舌的口水攻擊,為什麼,他竟然覺得開心呢?

開心到,隻要她要求,他什麼事情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