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裏出了件大事。
說是大事,其實也不過是在街頭巷尾更增加些許閑言碎語而已,但若說隻是小事,卻也完全不對。隻因為,那事情的兩位主人公,居然是素日裏一貫冷情的七王爺與似乎平日絲毫沒有交集的蘇無嗔。
除了前幾日神秘出現在七王爺府上的病弱女子。
話說,某天清晨,雖說老父病臥在床,卻依舊不改荒唐作風的蘇家三少,蘇無嗔。不知為何,在聽說自己的未婚妻在七王府一直病臥不起之後,竟然衝動的跑到七王府,一言不合之下,膽大包天的與七王爺大打出手。
毆打皇親,幾乎是可誅九族的重罪了。
最為讓京城裏所有人笑鬧的,是這個蘇三公子,在鬧出了這樣的一件事情以後,不知是終於記起要怕事了還是真有其他別的什麼原因,居然就此拋下病中的老父,偕友南下去了。
禍不單行的是,宮裏也有言之鑿鑿的流言傳出,原本就一直不甚得寵的淑妃,終於被皇上隨意尋了個借口打入了冷宮,絲毫沒有再遷出冷宮的勢頭。再者,此次曜月國內亂,邊將換防,皇上主動舍“虎威大將軍”而就新科文武狀元諸葛傲,其中原因,明眼人都可看出些許端倪。
恐怕,蘇府,要到頭了。
就在這樣一個,整個蘇家都如風雨中飄搖不定的小舟的時刻,蘇三公子,在闖出那樣一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的禍事之後,居然瀟灑的南下遊山玩水去了。
有子如此……
蘇家,真的是敗到頭了嗎?
這些日子裏,明裏看著,不過是風平浪靜,皇宮裏暗地的,卻格外鬧騰。
當今皇上雖說年輕,按理正是貪玩的時節,卻是十分自省,不曾耽於床第之事,也非過分重視女色,是以後宮隻是些選秀時礙於祖製留下的秀女,並未立後。太後早就不理俗事,除去太後,後宮裏身份最高的也不過是麟趾宮淑妃,餘下,不過是些貴人之流,不曾有誰能夠如雪淑妃般,即使失寵,也在整個後宮爭得一份天空。這次淑妃突兀的被譴入冷宮,蘇家也隱隱展露敗像,表麵上似乎看不出些什麼,卻越發的讓人揣度。
隻道聖心難測。
一時之間,後宮無主。
宮裏的美麗女子,背後的各個盤根錯節的家族與勢力糾葛,在那一刻,開始蠢蠢欲動。
京城裏的氣氛,也隱約的有些怪異。
從北方吹來的風,怪異的沁透著嗆人的煙火和血腥的味道。
越來越少商隊出發往北方了,盡管京城裏北方皮貨的價錢一漲再漲,卻仍舊是少有後續貨物到達。
有些曾經曆經過戰火的老人家開始整日神神叨叨的訴說著逃亡的必要。
不經意間,有心人就可以發現的,譬如大米之類的民生物資,居然開始漸漸上漲。
甚至人們開始神乎其神的傳說著某某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家裏其實已經快是人去樓空,早已把財產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南方,隻等確定真出什麼事情,就丟下京城的老宅子直奔溫暖的南方。
似乎,一時間,惶恐的氣氛籠罩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七王府是個例外。
梅花已有些微敗像,按理說尋常人家都已經喪失了賞梅的興致,更遑論七王爺這樣鍾鳴鼎食的富貴皇親。奇怪的,卻在零落軒裏擺出了賞梅的物什,一切用具,皆取最為精致美麗的,仿佛是有什麼重要的人,頗有興致在梅開將敗的這個時候,欣賞殘梅。
“師兄,顏兒想念歲寒糕呢。”一襲粉衣的消瘦女子,幾乎淹沒在白裘裏麵,似乎是經曆的一場大病,聲音也不是很有生氣,淺淺的發出些許音節。
卻是一如從前的嬌憨無邪。
早有一旁善解人意的侍女送上清香四溢的養身粥,尊貴的七王爺親手拿過,細心喂食。還怕她一時吃的急了噎著,喂一口粥,便貼心的取過手帕擦拭嘴角的些許殘留,不曾假手於人。
龍焱一臉寵膩的微笑著,對昨日的景象尚且心有餘悸。
昨日,送走上官家祖孫,龍焱與蘇無嗔便仔細察看了上官傲留下的藥。
藥,正是解顏兒身上蠱毒的解藥。
雖說不知道為什麼上官傲會如此清楚顏兒身上十多年前的舊事,但在別無他法、且確定可以救人的情況下,兩人也不想追問,隻道一心救人便是。
但是此蠱在顏兒體內長期潛伏,雖說隻是些許殘餘,卻依舊經曆這麼些年,即使解毒,也會對宿主身體有損傷,更何況,以顏兒如今的身子,誰敢保證,一定無憂呢?
果不出其然,一炷香工夫,花顏身上的血反而流得更多,雖說陷入昏迷,表情卻昭示著痛苦的加劇。
整整十支千年雪參熬成一碗水,這才勉強吊住花顏的性命。隻是依舊一直昏迷,氣若遊絲,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