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夫君不要我
雲驍王府的書房內,燭影微微晃動,將一雙似乎相擁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滿室溫馨。
忘歡俯身為炎韞清理包紮著傷口,一如往常的沉靜,不發一言。炎韞靜靜地望著牆上交錯的影子,不禁莞爾,眼波流轉中滿是笑意,卻也不言語,隻是靜靜地享受著此刻的寧靜溫暖。
靜,靜得出奇。門口的護衛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夏天未至,他咋覺得那麼熱呢?
“進來,有何事要稟?”如古琴般低沉的聲音響起,似山間泉水叮咚,卻透著些清寒。
那護衛聞言,踱進了書房,頂著額頭上的汗珠道:“王爺,那九個舞姬如何安置?”
忘歡的手突然一滯,很快又繼續手上的包紮工作。這自然沒有逃過炎韞的眼睛,他臉上的笑意更甚,墨色的眸子閃耀著璀璨光芒。
“既然是王兄送來的,自然要給一個合適的位份,妾室?側妃?不如……”他聲音拖得很長,讓人急著想聽下文,“不如就都做了三等丫頭,為本王打理花園,免得雜草橫生。”
“屬下領命。”護衛準備馬上退下,他可不敢再杵在這兒惹王爺心中不快。
“慢著。”炎韞看了看手中的密報,緩緩道:“皇商的事吩咐下去要抓緊了,必要時采取些手段,至於尺度大概把握就行。”炎國初立,先帝憑著皇商和富商的經濟支持,以雷霆手段震懾四方,穩定朝局,製衡各方勢力。但先帝早逝,皇商謀逆,整個炎國百廢待興,那些富商想獨善其身怎麼可能?
冀京城外,一批人馬停下,馬車中清冷的聲音傳來:“在城外駐紮一日,明日高調入城。”
聲音的主人掀開車帷的一角,沉默地看著眼前矗立的皇城,一片冷漠。
馬車上。
“表哥,你別笑了,你再笑我就不讓你隨我去冀京了。”喬雨留橫眉豎眼地對著葉自遊,嗔怒的臉上被染上一抹紅暈,襯得肌膚愈發雪白無瑕,似雪裏紅梅悄然盛放。
葉自遊連忙道:“好好好,表妹,為兄保證不再笑。”他一本正經,可眼角卻是掩不住笑意。能看見表妹如此嬌豔含嗔的樣子,葉自遊覺得自己真應該感謝昨日那場鬧劇。
昨日,葉自遊帶著喬雨留去喬家名下的玉器鋪攬玉軒視察,當然,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給喬雨留挑些首飾,討美人歡心。
誰知剛出鋪子,一聲淒厲的叫聲讓喧鬧的街市頓時靜了靜。“夫君,你是真要拋棄我們母子倆嗎?”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拖著迤邐的步子,在身旁男子的攙扶下一步步朝葉自遊走去。她穿著普通甚至是寒酸,淡藍色的外裳有些發白,顯然被多次漿洗了。頭發由一根木質簪子鬆鬆垮垮地別著,幾縷發絲垂下,稍顯淩亂。最最令人咋舌的是,她手裏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孩子看上去不過半歲,卻不見正常孩子該有的水靈粉嫩,一張小臉微黃讓人憐惜。
眾人的目光順著女子走去的方向,齊刷刷地朝葉自遊看去,帶著幾分指責和看笑話的意味。
葉自遊突然被這麼多視線封殺著,溫潤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那女子口中的夫君是自己?他瞅瞅喬雨留,喬雨留用肯定的眼神告訴他:表哥,說的就是你。隨即喬雨留側身表示這不關她的事,她樂意作壁上觀看場戲。哈哈,她最喜歡看表哥吃癟了。娶個表嫂還附帶一個兒子,可是別人等也等不來的“福分”。詩春、曠秋自然跟喬雨留走開,至於郗情,一對桃花眼撲閃,滿臉春光,大有要來當媒婆的架勢。
葉自遊無奈,隻得轉身說:“這位姑娘,我……”話未說完,那女子突然掙脫身邊男子的扶持,急急跑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葉自遊的袍角,“姑娘?夫君,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自由與你定親的翠荷呀!你說過要娶我的,你說過隻要我為你生了孩子便來下聘,那天晚上我們還……,”
翠荷麵上微紅,她用手帕擦了臉,眼中的淚水簌簌落下,“夫君,我懷了你的孩子,你竟然一聲不吭地走了!”
圍觀的人算是明白了,又是一個可憐女子負心漢的悲劇。那男的忒不是人了,不僅毀了婚約還壞了女子貞潔。雖說炎國民風開放,可未婚先孕向來讓人難以接受。眾人不由地又向葉自遊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喬雨留一直在旁邊掩嘴直笑,真想看看平日裏待人溫和有禮的表哥惱羞成怒的樣子,她轉頭低聲對詩春說:“這女子還真大膽,一口一個夫君叫,不怕別人指指點點。”詩春撇撇嘴不以為然:小姐,你當初不也是這樣叫趙公子的嗎?你跟趙公子還沒成親呢。
“這位姑娘,我……”
“夫君!”葉自遊的話又被生生打斷了,“你不要我,就是因為他嗎?”翠荷用手指著喬雨留,眼中盡是哀怨。
眾人又齊刷刷地看向喬雨留,恍然大悟。難怪那女子跪在地上哭訴是時她在一旁直笑。好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好一個勾人丈夫的狐媚子,好一對奸夫淫婦!
喬雨留睜大了雙眼兩隻葡萄般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宛若天上星辰。這幹她何事?
“夫君,你若喜歡她,就讓她做平妻,與我共同侍奉夫君,好嗎?”翠荷抹了抹眼淚,卻哭得越發洶湧,似受了無限委屈。眾人紛紛為這女子感到可悲可歎,對葉自遊、喬雨留的職責聲紛紛而起。
“這男的真不是人,長得儀表堂堂卻是個衣冠禽獸。”
“這種人就應扭送到官府!”
“真丟了我們女人臉,欺負大房,太不要臉了!”
……
“送官府,送官府!”最後眾人一詞,非要治他們的罪不可。
“不要啊!”翠荷有些驚慌地起頭,淚眼婆娑。
“各位父老鄉親們千萬不要責怪夫君,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能為夫君生孩子,洗褻褲,暖被窩,我很開心,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啊!我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父親……”
葉自遊氣極了,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女子誣賴他罷了,還敢讓喬表妹被人指著鼻子嗎罵。雖然與表妹稱作夫妻他很高興,但這奸夫淫婦的名頭也太難聽了。
他保留著最後一絲風度,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這位姑娘,我……”
“畜牲,你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竟敢如此欺辱我妹子!”翠荷身旁的男子突然大吼一句,將葉自遊的聲音蓋了過去:“小子,你今日若不給個交代,我就把你旁邊的小婊子一鐮刀砍死!天下大好男人比雞窩裏的小雞崽還多,我也算一個,你這女人竟和我妹子搶男人,真是個不要臉的潑皮戶!”
眾人看著那人將自己比做雞,語言粗俗不已,心裏的同情頓時少了幾分。翠荷見狀,連忙拉住他,可那個男子仍在滔滔不絕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