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女人都送你
承德殿內一片喧鬧，賓客們陸續入座，噓寒問暖，假意逢迎。
忽然一聲尖利的聲音高報“太皇太後駕到！”
瞬間禮樂大作，賓客停止手中的動作和未盡的話，伏身下地，拜倒了一片衣香鬢影、盛世繁華。
好半日，肅昀太皇太後才長裙曳地，盛裝麗飾，端正地緩緩步入。她掃視殿內一周，姿態高貴。
眾大臣命婦齊道：“恭祝太皇太後壽誕，願太皇太後萬壽無疆，福澤百世！”再三叩首。
太皇太後微微含著笑，在風姿飄舉的年輕太後的攙扶下走上金鑲玉階，畫翠碎玉爍金鳳屐發出清徹的敲擊聲。女官扶著她的裙擺，太皇太後姿態端莊地五彩描金鳳座上，玉珠簾晃動。
“眾卿家平身！”聲音不怒自威，似飽經滄桑。
“是！”眾人起身入座。
“太後也坐吧。”太皇太後看向鳳座旁端立的太後，肅然道。
“兒臣遵旨。”太後緋衣薄綃，桃花懶妝，螺髻珠翠玉華，肩上綃金紗隨著她坐下的動作飛舉。
眼角幾處微痕的太皇太後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衣著鮮妍的太後，鬢上霜白也沉默不語。
眾人未得太皇太後語也不敢似先前隨意，殿中隻剩禮樂之聲。
“今日是哀家壽誕，眾卿家不要拘謹，盡興吧。”
“是。”眾人應下，殿中這才活絡起來。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明昌王爺為何還未至？”大將軍公孫卓舉下席朝鳳座拜下。
他的聲音雄厚若渾鍾，傳到每個人耳朵裏，整個大殿都靜了靜。
“王爺想必正在軍營練兵才遲了，望太皇太後莫怪罪。”李丞相恭聲道。
公孫卓舉捏著長髯憤然道：“便是練兵，也不該誤了太皇太後的壽誕！”
一個嬌俏的人兒“蹭蹭蹭”跑上玉階，拉著太皇太後的手軟糯地說：“皇祖母，這人好壞！父王明明早就到了，正在籌措給您的大禮呢！”
“蘭若乖!”太皇太後摸著蘭若的頭，和藹道，“別氣了。”
“明昌王爺駕到！”
太皇太後噙著絲笑，和眾人一樣朝大殿門口望去。
璀璨燈影中，明昌王炎韜走入。
一身銀紫煙華錦緞刺繡的蟒袍，綴黑色珍珠，襯身姿頎長。王袍每一折都以珠光暗線飛繡出繁複的圖案，行動間光芒閃爍。明昌王一生戎馬，舉止都射出殺伐決斷之氣，將身下的繁華富貴壓下。麵上是武人特有的微黑色，一雙劍眉斜橫上飛，太陽穴上暗紅色的疤僅差毫厘就伸入了眼眶，彰顯著他經曆的血與火。
“王爺萬安！”又跪了一地。
明昌王不理會，徑自走入中庭拜下，道：“兒臣來遲，望母後恕罪。”
太皇太後握著蘭若的小手，和藹地笑道：“無妨，入座吧。”
明昌王起身，恭敬道：“母後，兒臣有禮敬獻。”
太皇太後爽朗笑道：“好，且讓哀家看看你的孝心。”
莊重肅穆的禮樂聲停，取而代之的是優雅詩意的絲竹管弦之聲。明昌王退下。
音樂溫柔如水，數個舞女翩翩而來，珠搖翠玉，鴉鬢雪肌，回旋起舞。為首舞女一襲金衣，周圍舞女皆一身紅衣。那些輕快翻飛的裙裾，翩躚回旋，起伏連綿，每一起落擺蕩，都是一幅華光炫影的畫，似一朵嬌豔華麗的牡丹。倏忽絲竹漸停，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緊密的鼓點。舞妓玉臂輕搖，肢體折出令人豔羨的弧度，回旋的舞裙褶皺打開，綻放出大片大片的繁花似錦，濤走雲飛。一場爛漫花事。
明昌王笑著搖著手中玉杯中的玉液瓊漿，似不經意地道：“戎馬多年，竟見得此舞，不知母後可喜歡？”
太皇太後笑道：“難為你一片孝心，如此華麗，倒像韞兒那孩子行事之風。”炎韞，是雲驍王的名諱。
明昌王和太皇太後這對親母子相對會心一笑。
“今日不見雲驍，難不成王弟他也有什麼好禮藏著掖著不敢見人？”明昌王道。一雙銳利的眼睛卻仍在盯著殿中翩然舞女。
李丞相看似隨意道：“莫非雲驍王真備了好禮，晚些到好一鳴驚人？”一雙老色眼直勾勾地盯著舞女裸露的肌膚。丞相夫人麵帶微笑，桌底下用塗滿蔻丹的手使勁掐老色鬼的腿肉。
“你們倒是給他麵子，韞兒風流，怕是又去哪兒喝酒了。”太皇太後笑道，一絲狠厲之色閃過臉龐。
李丞相忙叩拜下地，恭聲道：“太皇太後，此事萬萬不可！我朝向來以孝治天下，您是雲驍王的嫡母，如今全宮同慶，恭賀壽誕，雲驍王爺卻不見了身影，太皇太後，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一個舞女踏著細碎的步伐至李相身旁，腳踝上的金鈴作響，李丞相忍住伸手抓住那纖細腳踝的想法，頭俯得更低，似要貼到地麵。
“太皇太後，請治雲驍王爺大不孝之罪！”李丞相發出“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