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甜從沒見過如此壯麗又充滿奇幻色彩的冰川,不禁看得入迷。過了好一陣,她才收回目光,疑惑道:“奇怪,這雪山之間為什麼會有冰川?而且還呈深藍色?”
“沒什麼好奇怪的。”鍾偉國解釋道,“這是一片高山冰川。在熱度和壓力的作用下,這些山上的積雪會慢慢融化,在山下凍結成冰,曆經無數個日夜後,就形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片高山冰川。高山冰川呈藍色,表明這種冰相當純淨。”
金坤指了指山下的冰川,道:“下麵這片冰川很寬闊,又夾在兩座山之間,與上古地圖中描繪的很像,我們應該仔細找尋一下。”
大家都讚同他的觀點,休息過後,準備下山。
然而,山的這一麵異常陡峭,坡度接近四十度。兩個登山隊員商量了一下,對大家道:“雪坡太陡了,大家把冰爪摘下來,我們采取坐式滑降的方法下山。”
易小甜在登山學校集訓時,沒聽老師講過這個攀登方法,就問道:“什麼是坐式滑降?是坐在雪坡上滑下去嗎?”
兩個登山隊員都被她的話逗笑了,其中一個從背包裏抽出冰斧,走到雪坡前,邊做示範邊講解道:“坐式滑降很簡單,一會兒下山時,你隻要模仿我這個動作就可以。有幾個要點一定要記住,重心下降,雙腿彎曲主動發力,將鞋底緊貼在雪坡上,雙手握住冰斧,沿著一側的雪地推動,就和劃槳差不多,身體借助這個反作用力,快速向雪坡下滑去。嗬嗬,但千萬別坐在雪坡上,不然屁股就磨掉了。”
易小甜臉上掠過一絲尷尬,點頭道:“嗯,知道了。”
大家排成一列縱隊,采用坐式滑降的方法,依次向山下滑去。坐式滑降大大加快了下山的速度,也很節省體力,僅用了十分鍾,他們就來到了山下。
大家站在寬闊的高山冰川上,仰望著雪霧繚繞的冰山雪峰,都感覺像是走進了神話般的世界。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潛藏在美好畫麵下的危險,正悄悄向他們逼近。
金坤收回目光,向兩端望了望,都是看不到盡頭的冰川。他遲疑了片刻,招呼道:“走,我們先到左邊找一找。”
高山冰川的表麵很光滑,大家各自戴上冰爪,向左側走去。走了很長一段後,兩側山峰的間距越來越狹窄,就像是在山穀中行走。又走了一個小時,前邊出現一個巨大的轉彎。拐過去後,冰麵變得凹凸不平,靠近山腳下的位置甚至還隆起了許多大冰塊。那些冰塊高矮不等,形態各異,好似大自然雕刻的一座座冰雕。
謝虎望著兩側的大冰塊,感慨道:“要是給這些冰塊安上燈泡,再充上電,那可比哈爾濱的冰雪大世界壯觀多了。”
“是啊!這天然的冰雕就是養眼,怎麼看都舒服。”金坤附和道。
正說著,就聽前邊的一個登山隊員驚呼了聲“小心”,與此同時,傳來了一陣“哢哢”的巨響。
沒等金坤反應過來,就感到綁在腰間的主繩猛力一拉。這股力道太強勁了,他一下子沒站穩,重重摔倒在地。主繩的力道沒有立刻消失,拖著他在冰麵上滑行了數米,才漸漸停下來。
“哢哢”的響聲混雜著驚呼聲不絕於耳。
金坤摔得兩眼直冒金星,他用力晃了晃頭,往前邊一看,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5
距金坤三米外的冰麵上,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冰縫,橫穿了整個冰麵。走在他前邊的鍾偉國和兩個登山隊員不見了,想是跌進了冰縫裏。
金坤大喊了幾聲“鍾教授”,但沒人回應。他伸手拽了拽主繩,繃得很緊,顯然三人還被主繩牽拉著。金坤臨危不亂,沒有立刻衝過去,而是先解開主繩,然後讓身後的人拉緊主繩,以免跌進冰縫裏的人繼續下墜。
金坤小心翼翼地走到冰縫前,往下麵望去。幽暗的冰縫傾斜向下,深不見底,冰壁上布滿了凸起的冰棱,異常尖銳,好似錐子一般。一些冰棱被撞斷了,鍾偉國就貼在被撞掉了冰棱的冰壁上,他大概下墜了七八米,似乎並無大礙,正仰頭往上看。再往下是兩個登山隊員,被陰影覆蓋著,似乎都一動不動地貼在冰壁上。
“鍾教授,下麵的朋友還好吧?”金坤衝著冰縫大喊。
鍾偉國往腳下看了看:“我……我也看不太清,好像都受傷了。”
“那好!做好準備,這就拉你們上來。”
金坤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抓緊主繩,招呼大家一起向上拉拽。兩分鍾後,鍾偉國被拉了上來,他並無大礙,隻是受了一些擦碰傷。之後,兩個登山隊員相繼被拉上來。但很不幸,一個隊員的胸腔被尖銳的冰棱穿透;另一個的腹腔被刮開,腸子流了一地。
兩個登山隊員死了。
大家走過來,圍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十分鍾前,兩名登山隊員還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麵前,此刻卻變成了冰冷的血屍。
鍾偉國很奇怪,心想這兩個登山隊員的經驗比我豐富,為什麼我安然無恙,他們卻不幸遇難了呢?他向冰縫裏望了一眼,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兩名登山隊員掉下去後,用身體撞掉了冰壁上凸起的冰棱,所以他才僥幸存活下來。
金坤心裏有個疑惑,指著屍體道:“他們是專業的登山隊員,經驗都很豐富,為什麼沒判斷出潛藏在冰麵下的冰縫呢?”
鍾偉國回想著災難發生之前的情景,又看了看冰縫周圍的環境,道:“這裏的冰麵凹凸不平,四周環境也很複雜,就算是他們經驗豐富,也很難判斷出來。”
金坤臉色變了變,心想這暗藏的冰縫太過凶險,我們接下來要加倍小心了。他看向屍體,問道:“那屍體怎麼辦?”
鍾偉國從大局的角度出發,決定先把屍體放在這裏,雪山上的溫度接近零下四十度,屍體不會腐爛,等找到“冰河聖城”之後,再將屍體運出雪山。大家沒有異議,於是把兩具血屍用冰塊掩藏好,並做下標記。
現在,擺在大家麵前的難題是怎樣從冰縫上越過去。冰縫的寬度不低於七米,就算是頂級的跳遠運動員,在如此光滑的冰麵上,也不可能跳過去。
易小甜提議原路返回去,到冰川的另一側去找尋。其他人都堅決反對,認為原路返回就相當於半途而廢。最後,金坤想了個辦法,從雪山上繞過冰縫。
於是,大家攀上雪山,繞過冰縫,繼續向前行進。
為了防止再次遭遇冰縫的危險,金坤走在最前邊,每走一步都小心謹慎,而且還不時用冰鎬敲擊身前的冰麵。果然又遇到了幾條暗藏的冰縫,但與之前的相比,這些冰縫都很狹窄,也不算深,加之金坤提前有了預判,所以悲劇沒有再次上演。
不知在冰穀裏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山風也變得越來越劇烈。
鍾偉國有一些登山經驗,在高海拔的雪山上,隻要天一黑下來,氣溫就會急速下降,最低能降到零下五十多度。在如此寒冷的雪山之夜,尋找“冰河聖城”是不現實的,所以隻能在天黑前找到露營的地方,躲進帳篷裏熬過寒夜,明日再繼續找尋。露營點的選擇很關鍵,如果設在雪崩區、風口、冰崩區和雪簷下,就會非常危險。
鍾偉國找了一陣,在一個冰麵相對平坦開闊、風力較小的區域停下來,招呼大家一起搭建帳篷。國家考古隊配備的是最先進的高山帳篷,既方便攜帶,又安全耐用。很快,他們就在冰麵上立起了一頂頂小帳篷。
搭好帳篷後,鍾偉國拿出對講機,試圖與另外幾個分隊取得聯係,但對講機裏沒有聲音。他更換了幾個頻率,還是聯係不上,想必是由於相距太遠,又有冰山阻隔,導致微波信號接收不到。
他們草草吃過一些壓縮食品後,就各自鑽進帳篷的睡袋裏休息了。這一夜相安無事,次日天一亮,他們收起帳篷,繼續找尋“冰河聖城”。
大家在冰穀裏穿行了一個小時,高山冰川消失了,眼前橫出一座低矮的雪山。他們商量之後,認為原路返回太浪費時間,不如翻過雪山去找一找。於是,他們登上雪山,看到另一側也是蜿蜒的冰穀。進入全新的冰穀裏,大家仔細找尋起來。
長話短說,他們連續找了三天,但一無所獲。鍾偉國攜帶的高科技儀器,也沒能在冰雪覆蓋的山巒之間探測到任何可疑的建築。對講機裏始終沒有聲音,無法與另外三支分隊取得聯係,不知他們進展如何。
連續找了這麼久,卻連“冰河聖城”的蹤跡都沒發現,疲憊不堪的人們有點泄氣了。易小甜甚至開始懷疑,這會不會是古人撒下的彌天大謊?“冰河聖城”根本就不存在!
第四天清晨,大家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高山反應,不過好在隊醫帶著特效藥。吃過藥物後,大家收起帳篷,再次出發。
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冰穀裏小心穿行,彼此間都不說話,氣氛很沉悶。
金坤倒不擔心“冰河聖城”不存在,他最擔心的是探測儀器是否管用,如果“冰河聖城”被冰雪掩埋了幾百米深,這個小小的探測器真的能探測到嗎?
鍾偉國堅信探測儀器一定管用,他擔心的是,在這數千年間雪山上肯定發生過地質變動,“冰河聖城”會不會被劇烈的地質變動毀掉了。
行進到中午時,冰穀裏出現一個接近直角的轉彎。
大家拐過去,往前方一看,都震驚得停住了腳步。
就見前方百米外,橫出兩座高大陡峭的山峰,山頂雪霧繚繞,山體包裹著厚厚的一層冰棱。那些冰棱形狀各異,層層疊疊,縱橫交錯,就像是山體生出的白色觸須,連在一起宛如盤亙在山上的一條條白色巨龍,氣勢磅礴,蔚為壯觀!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將兩座冰山照射得晶瑩剔透,熠熠生輝,真好比大自然雕刻的水晶雕塑,令人歎為觀止。
謝虎被眼前的奇異景觀驚呆了,屏著呼吸看了好一陣,大聲感慨道:“這兩座冰山真壯觀!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
金坤望著兩座冰山,附和道:“是啊,大自然太神奇了,竟然孕育出這般壯麗的景物!”
“這是高山冰瀑造就的景觀。”鍾偉國道,“近些年氣候變化劇烈,許多雪山冰川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消融跡象,當山頂的積雪融化成水,從上麵流淌下來,如果遇到氣溫驟降,就會形成高山冰瀑。”
金坤點點頭,招呼大家走近去看。當他們站在冰山之下,近距離仰望著壯麗的冰山時,立刻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和偉大,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也許,我們人類隻是地球上的過客而已,這些聖潔的雪山、壯麗的冰川才是真正的主人。人類試圖淩駕於大自然之上,肆無忌憚地消耗自然資源,汙染自然環境,破壞生態平衡,等待我們的勢必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兩座冰山橫在這裏,將路徹底堵死。金坤掃了一眼腕表,正要叫大家原路返回,卻忽聽腳下的冰麵傳來了微弱的“哢哢”聲。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金坤嚇得汗毛倒立,大叫了聲“危險,快後退”,然後拉著身邊的易小甜就往後跑。
大家都反應過來,這冰麵下暗藏著冰縫,趕緊轉身向後跑開。
然而,大家跑開幾米後,回頭一看,冰麵上並沒出現裂縫,“哢哢”的響聲也聽不到了。
鍾偉國經驗豐富,提醒道:“下麵肯定有冰縫,但由於覆蓋的冰層很厚,所以暫時沒暴露出來。”
金坤暗叫了聲“好險”,心說幸虧冰層夠厚,不然我們就一命嗚呼了。他再次仰望兩座冰山,大腦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兩座山夠高大,它們之間的空隙被冰雪堵死,那麼,“冰河聖城”會不會就夾在這兩座山峰之間呢?
金坤仔細一回想,自打進入雪山後,還從沒見過兩座緊貼在一起的冰山。這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高聲道:“我們應該砸開冰麵看一看。”
謝虎不明所以,驚訝得瞪大眼睛:“啊?兄弟,你腦子該不會是凍僵了吧?”
金坤也不生氣,把自己的推測講了一遍。
謝虎一聽確實有幾分道理,提示道:“我們可以先用探測器探一探,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對啊,我怎麼把探測器給忘了,看來我腦子真是凍僵了。”金坤自嘲了一句,趕緊讓鍾偉國用探測器檢測。
鍾偉國的探測器一直開著,這是一種地質勘探時常用的微型探測器,能檢測到地下金屬的構成和含量。他剛才的注意力完全被壯麗的冰山吸引了,以至於忘記了檢查探測器,現在聽到金坤的提醒,連忙去看探測器。
探測器顯示,冰麵下方一百米左右藏有數量龐大的鋁、鐵、鈦、金以及未知金屬。
鍾偉國激動不已,高聲推測道:“如果‘冰河聖城’是上個冰河時期人類文明的建築,而且又超越了我們的現代文明,必定會使用金屬做建築框架。因此,‘冰河聖城’很有可能就埋藏在冰川之下。”
大家立刻興奮起來了,都嚷嚷著砸開冰麵。
金坤頭腦很冷靜,沒有貿然衝過去,而是抽出冰鎬,一邊用力敲打冰麵,一邊分辨著聲音小心往前走。
當敲擊聲變得空洞後,金坤立刻後撤兩步,舉起冰鎬用力砸擊冰麵。其他人也上來幫忙,冰麵很快就被砸出一道道裂痕,這些裂痕交叉在一起之後,許多大冰塊墜落下去,冰麵上就露出了一個幽深的冰洞。
金坤從包裏取出手電,往洞裏麵照去。由於覆蓋冰縫的冰麵沒有被完全砸落,所以下麵的空間要比洞口大得多,掛滿冰棱的冰壁並不是垂直的,而是呈斜坡狀一直往下延伸。大概延伸了二十米,就到了異常狹窄的冰縫底部。
手電的光柱在冰縫底部來回掃了幾遍,突然掃亮了一塊黑色的區域,邊緣很不規則,就像是鑲嵌在冰壁裏的生鏽了的金屬。
在距離黑色區域七八米的位置,冰壁凹陷進去很大一塊,形成一個近似於圓形的缺口,直徑不低於兩米。金坤把手電對準缺口,但由於角度不佳,隻能照進去三米左右,似乎是一個冰洞。
金坤冷靜地分析道:“如果那是一個冰洞,就極有可能是‘冰河聖城’的入口。”
“那肯定是‘冰河聖城’的入口!”
謝虎興奮地喊了一聲,催促道:“還猶豫什麼?我們快下去,現在就下去!”
其他人也按捺不住,都躍躍欲試。
金坤頭腦最冷靜,製止道:“大家先別著急,冰麵一直封著,下麵的氧氣肯定很稀薄。我們應該先把冰麵徹底打開,然後再等上一段時間,這樣就不會缺氧了。”
“對啊!”謝虎猛拍了一下腦門兒,笑道,“兄弟,你腦子一點都沒凍僵。”
“我腦子要是凍僵了,你小子下去就永遠冬眠在裏麵了。”金坤笑道。
馬上就有可能進入“冰河聖城”了,大家都很興奮,賣力地砸著冰麵。五分鍾後,覆蓋的冰麵徹底被砸掉了,一條狹長的冰縫呈現在大家麵前。
金坤向冰縫裏望了一眼,然後招呼大家坐下來休息。謝虎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香煙遞給金坤一支,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問道:“兄弟,你說這‘冰河聖城’裏會藏著寶藏嗎?”
“會!”金坤幹脆地答道。
謝虎眼睛裏閃過貪婪的光:“真的?那能有多少?”
“嗯……”
金坤連吸了幾口煙,心想爺爺留下遺書告訴我,我們家族從兩千多年前至今,世世代代以卜筮為生,為的就是保護“解密之鑰”,也就是守護“冰河聖城”以及它的秘密。這個秘密也許並不是富可敵國的寶藏那麼簡單。那麼,“冰河聖城”究竟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
謝虎看他盯著冰縫發呆,就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追問道:“兄弟,你倒是說說啊,這裏麵到底有多少寶藏?”
金坤回過神,指了指謝虎的頭部:“像你腦袋這麼多。”
“啊?你這話什麼意思?”
金坤扔掉煙蒂,意味深長地看著謝虎:“等進入‘冰河聖城’,就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