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抑揚的簫聲,尺素知道定是玉郎又在譜新曲了,玉郎說過要在她生辰那日送給她的,如今聽來,想是已有了雛形。尺素聽的入神,思緒早已飄遠,竟沒有發現簷上立的黑影。
“竹籃…我回來了,快把我前幾天畫的畫樣拿來。”想起昨天玉郎送來了幾匹段子,尺素回過神來,想著現在也是睡不著,不如繡些汗巾給玉郎。這些女兒家的活,三年前她肯定嗤之以鼻,而現在她早已駕輕就熟。
“小姐幾時回來的,奴婢熬了薑茶,小姐快喝些去去寒。”竹籃拿著花樣端著薑茶睡眼惺忪的出現在尺素麵前。
回到屋中,尺素隻覺一股暖意襲來,周身都暖和了很多。
“小姐身子本來就弱,公子還約小姐跳什麼舞,這麼冷的天,也不讓奴婢跟著。”竹籃一臉的不高興,心裏將公子數落了一遍。
這個比尺素小三歲的婢子是尺素來緗國的路上救的,知道竹籃也不是真惱赫連玉騰,尺素輕輕一笑,“叫你練的字怎麼樣了?別又讓我發現你在偷懶。”
“小姐…奴婢練那個也不能拿來做飯吃,還不如學點功夫好保護小姐,我跟連叔新學了兩招,奴婢表演給小姐看看。”竹籃舞弄著拳腳,等待尺素一聲令下。
“我又不去什麼危險地方要你保護做什麼,你那幾下頂多嚇唬嚇唬人,真打起來跑都來不及。你不學寫字也就算了,把畫樣和昨天公子送來的幾匹布拿來我瞧瞧。”尺素無奈地搖頭,這話如果擱在十年前,她肯定也會這麼說,但是現在她知道,再高的武功也有保護不了自己的時候,何況是別人。
竹籃被尺素嗆得無聲,隻好乖乖將畫樣遞給尺素,瞧了瞧月色,想是亥時了,打著哈切和尺素比劃著畫樣和布料。
“小姐,夜裏風大,奴婢去找件衣服給小姐。”說著,竹籃已經跨著小碎步走進裏屋,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件厚薄適中的棉襖。可是,等到她出來時,屋子裏寒風呼呼,除了畫樣和布料,不見尺素的身影。
竹籃嚇得仍掉手中的棉襖,滿院子找了一通也沒見到尺素身影,隻好往赫連玉藤住處盈香汀跑去。
她一路小跑,來到盈香汀已上氣不接下氣,模糊地說著,“小……小……姐……不……見……了”。
這樣的情景在他們剛來緗國時常發生,他們會在院裏的角落或者院外的溪邊發現尺素一人獨坐,對月抑或對天,說著莫明的話。
大夫說這是抑症,病者輕則渾渾噩噩,整日說著胡話,重則厭倦凡世,自縊而亡,所以需有人時刻陪其左右。
大夫還說這是心病,要心藥才可以醫治。
那時,小姐每次發病都是公子寸步不離陪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日,小姐竟清醒了很多,後來便再也沒發作過。
竹籃不敢想象,若是小姐抑症發作可怎麼好,這樣的天,小姐又穿著那樣單薄,凍壞了身子可很難恢複了。
赫連玉藤聽竹籃斷斷續續地說著來龍去脈,緊忙穿上小襖,一邊著急地往藝雅閣小跑去,一邊吩咐竹蘭到,“你去叫醒連叔,讓他帶著府裏的家丁院裏院外都找找,小姐身子弱,恐還沒走遠。”
竹籃哎了一聲往連叔住處跑去。
雖然大夫也曾叮囑過他,抑症難痊愈,病者或隔兩三年再發也未可知,但今日他不過偶提了一提三年前的事,竟惹的她再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