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趙恒駕到臥瓊殿,身後跟著潘忠良及一隊端著食盒的宮女,她扶鶴兒平身後說:“還未用晚膳吧,來,與朕一起。”說著拉著她的手走向內殿,她欲掙脫,他卻有意握緊又湊近她耳邊說道:“今兒下人多,給朕點麵子。”她心中驚訝,看著旁邊宮女遲疑了一下,最後決定作罷,任由他拉著走進內殿。
坐定後,各色極品佳肴擺滿了食案,他一擺手宮人們立刻魚貫而出。他為她夾起菜:“嚐嚐這道紅生水晶膾,這道炙三脆會清淡些,還有這個·····朕不知你最近胃口如何,於是讓尚食局每個口味都做了幾道,你都試試。”
鶴兒吃著,卻是心驚膽戰,總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他又想幹什麼?
直到看到她吃下他才為自己夾菜,默默吃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這些日子朕一直你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直到今天朕也不知道,隻是·····”
說到這,他竟笑了起來,帶有些許自嘲的味道,“隻是朕再也熬不住了,除了那日在拂月殿見你一麵,已經三十四日了,這對朕來說已經是個極大的懲罰。朕今日來當麵向你道歉,鶴兒,你能原諒朕嗎?”
原來是道歉,她心裏鬆了口氣,想了想正欲說話,不料他突然又道:“等等,朕是第一次向人道歉,恐怕以後也不會再有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拒絕。否則一個人一生隻道過一次歉還被人拒絕,那該有多悲慘。”
看著他的一瞬間,又出現了曾經有過的那種恍惚感,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而隻是一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快樂與煩惱,剛強與軟弱·····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進入內閣後,她看到不知何時鴛鴦榻中間又掛起了一幕帳簾,自從上次那件事後,她沒有再掛任何東西。走近看,發現上麵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下緣也係有一排鈴鐺。
轉頭看向他,他輕笑道:“可還滿意?這是緙緞,十分細密堅韌,你不必擔心再被朕撕扯下來了。”
她點頭:“其實這一簾之隔隻防君子不防小人,我本不打算掛了。”
第一次被說成小人,他一愣,隨即又興奮起來:“說的也是,朕去摘掉它。”
她卻將他攔住:“不要,既然都掛上了,就這樣吧,也挺好。”
“······”突然他有種捶胸頓足的衝動。
······
胡璃身子見好後,鶴兒去看過她,其實心底對她仍舊存有歉意。喪子之痛對她的打擊很大,性情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活潑張揚,也不知這對她看來說是好還是壞。
天氣一天天轉涼,朝夕都有些寒氣逼人,尚服局的人送來了冬衣禦寒。
······
年關將近,吐蕃遣使者來貢,除了常年歲貢的固有物資外,還攜來一隻珍禽,名字很美喚作“花醉”,此鳥大體金黃,頭頂朱紅,羽冠雪白,尾羽翠綠,紫睛青喙灰爪,色彩之斑斕猶如刻意染成,使人歎為觀止。
趙恒見之龍顏大悅,立即封賞使者,在朝堂上便令眾臣作詩嘉讚。下了朝會,他帶著花醉直接來了臥瓊殿。
鶴兒圍著鳥籠看來看去,驚異讚歎不已,這時聽到它叫了幾聲,其叫聲如哨,十分動聽。
趙恒見她欣喜,心下非常滿足,他終於可以投其所好了,要知道這並非易事。他道:“它叫花醉,鶴兒要是喜歡,朕便把它送與你。”
聞言,潘忠良在一旁小心提醒道:“官家,貴妃,淑妃等娘娘們都不曾見過,是不是·····”
他不以為意:“朕知道,讓她們來臥瓊殿觀賞還不一樣?”
鶴兒雙眼泛光:“當真送我?”
“隻要你喜歡!”他點頭道。
“那好,快些讓人提去給其他娘娘們觀賞,也好讓它盡早回歸自由。”
此言一出,趙恒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你說什麼?”
“放了它啊,它若被困在這牢籠中直到死去,那也太可憐了。”她說地理所當然。
他這下明白了,她一定是見到它便同命相憐到自己,於是氣憤說道:“朕告訴你,它別想飛,你也別想飛。”看了眼潘忠良,“走!”說著大步邁著走向殿外,潘忠良提著鳥籠跟了上去。
霽雲有些焦急:“娘娘,官家對您的心奴婢可都看在眼裏,您不該又把官家氣走啊!”
鶴兒也是憤懣不平:“明明是他說話不算,我還氣呢!隻是他有的走,我沒得走罷了。”說完氣呼呼地坐回了玫瑰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