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謝寧漪問鶴兒方才孫嬰顏和她說什麼了,她隻風輕雲淡一笑道:“她說,真不甘心看到我就這樣輕易脫險。”謝寧漪聽後輕點頭,似信非信。
鶴兒難以置信自己如今說起謊來是這般平靜如素,真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變成曾經討厭的那類人。
夜晚,她躺在臥瓊殿的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回來的路上霽雲和她說今日她的摔倒並非失足而是孫婉容有意出腳,隻是她當時不能說出,否則形勢會更加混亂。
看來孫嬰顏果然是居心不良,存心陷害,隻是害人終害己,如今這個下場倒不冤枉。隻是常言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在這皇宮裏,被打入冷宮的嬪妃很難再有翻身的機遇,和死去也差不了多少,孫嬰顏最後對她說的話不會是為了危言聳聽。
從孫嬰顏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口中的“她”無疑指的是謝寧漪。可今天她身陷險境,明明是謝寧漪及時出現,查明真相,連她也懷疑那這皇宮裏就真的沒有可信的人了。
她想著想著,愈發覺得頭脹,索性將錦被夢過頭,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在這深宮裏,隻有閉上雙眼,才能看見一片潔淨。
兩天後,潘忠良來宣讀的一道聖旨,讓她的心更加不得安寧:“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梅鶴兒,禮教夙嫻,珩璜有責,深得朕心,現奉為聖諭封為賢妃,移居含暉殿,欽此!”
鶴兒隻覺得那些詞語用在自己身上像是種莫名的諷刺。見她一動不動跪著,霽雲輕聲提醒她謝恩,她看了霽雲一眼,發現她一臉欣喜。轉念一想,也難怪,這段時間以來,她在背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連升多品,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於是磕頭謝恩,又道:“勞煩潘公公轉告官家,我在臥瓊殿住得慣了,不想再搬動。”潘忠良點頭應著,說還要回稟官家才能定下。
霽雲摻扶起她,下人們皆叩首道喜,尤其是小蛋子,比自己得好都高興。
賢妃?恐怕她直到離去前還在誤會她,如此一來,倒真像是她蓄意謀劃取而代之了。霽雲心細看出她有心事,很快就意識到了她的躊躇所在,勸慰道:“娘娘,隻是個稱號罷了,何必在意?”鶴兒點了點頭。
午後,太監來回稟道官家應允她不必移居,同時又帶來各色賞賜,另外又賜了八名下人。宮人們端著賞賜進進出出,足有半個時辰才全部收入。臥瓊殿本就不大,如今又多了這些物件,鶴兒不禁皺眉,不過幸好有霽雲在,她全然不必為這些勞神。
現在使她最煩惱的是太監臨走時的那句話:“官家今晚將宿於臥瓊殿,賢妃娘娘可要早作準備。”
難以想象,今天晚上會是一個怎樣的夜晚呢?
這時聽到小蛋子與霽雲的交談,他道:“如今我家娘娘晉升為賢妃娘娘了,小蛋子也今非昔比,等我再去司膳宮見到錢公公,我一定要好好的,瞪他一眼。”
霽雲忍不住嗤笑道:“你也就這點出息。”鶴兒聽到也覺得好笑。
小蛋子有些不服氣,又道:“不止這樣,我還要讓他向所有被他欺負過的下人們磕頭賠罪,哼!”
霽雲一臉不屑:“就憑你?”
鶴兒一笑,對霽雲道:“你聽過那個故事嗎?從前有個大個兒,上嘴唇觸天,下嘴唇抵地。”
小蛋子搶先接話道:“不對啊,娘娘,那他的身子呢?”
“他隻一張嘴,天地都是他吹出來的。”
霽雲一聽立刻恍悟,捂著嘴哈哈笑個不停。小蛋子也難為情的紅著臉傻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皓齒:“娘娘!”
沒多久,小蛋子又蹦蹦跳跳走到她身邊:“娘娘,您看多漂亮,和您的衣裳正配呢!”是一支鏨花血瑙華盛。
見他興致勃勃,鶴兒不忍打消便附過頭去,示意他為自己戴上。他受寵若驚,雙手緊張到顫抖,十分拙笨地為她插在了發間,然後一臉滿足的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
鶴兒見他的樣子,不解道:“你為何這樣高興?”他嘴唇動了動還未說出話卻先紅了臉,又抓了抓頭,最終吐出一句:“因為,因為小蛋子開心。”
·······
溫香殿內,謝寧漪看著趙恒派人送來的賞賜,莞爾一笑。這一箭四雕的手段不是誰都能玩的轉的,她才是最大的贏家。
一是胡璃肚子裏的孩子沒了,近憂遠慮皆煙消雲散;二是除掉了孫嬰顏,一個和她一樣爭權奪勢的對手;三是取得了梅鶴兒的信任,她清楚此時利用她比除掉她劃算得多;至於四,當然就是迎合了趙恒,梅鶴兒是他的心頭肉,近之者則與他為親,害之者則與他為敵,這些賞賜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不過她卻毫無醋意,因為她的心思遠不在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