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按照父兄的官職排成十行，每行四人，我與阿姊都在第一排。阿姊站在我的左麵，我右麵的女子是位雍容華貴的小姐，髻上別著大朵的牡丹，身上穿著的也是紅色的牡丹朝服，最右麵的女子反而是清淡的蒼白了些，我認出那是王尚書的長女王幽漣，言行更覺謹慎。猛然覺出列隊裏一陣出奇的寂寥，正待細眼察看，目光卻被淑芳齋朱紅色的宮門吸引，我在心中暗襯道，不知這年又會有多少貌美如花得女子進入後宮，奪得帝王的寵愛呢？
我緩緩的踏入正殿，香壇中飄出醉人的芳香，細碎的腳步聲完全沉入了急促的呼吸，絲毫不聞。我們先一起向皇帝叩拜，因迄今無人入主中宮，最高位分也不過是個昭儀，所以未見宮嬪伴於皇帝左右。堂上坐著的正是我日夜思念的男子：玉瀟寒。皇帝身邊的小公公沉了氣，唱道：“二品誥命夫人程藜曄之女程櫻晗，年十六。”那名嬌豔的女子出列，對著瀟寒下拜道：“臣女程櫻晗拜見皇上。”瀟寒似乎對她很感興趣，開口問道：“程氏，你可讀過什麼書？”“臣女不才，閨中甚少讀書。”瀟寒如釋重負，對旁邊的公公說：“留名。”程氏甚是歡喜，謝了恩便退了回來，看得出她對自己很滿意，麵上甚至有些眉飛色舞。“吏部尚書王成文之女王幽漣，年十六。”瀟寒微微點頭，喃喃道：“嗯，這屆秀女都不錯啊！”緊接著，未等王幽漣說什麼，就直接留用了。“丞相蘇戊鉉之長女蘇璿兒，年十六。”長姊也出列叩拜,因為都是內定人選,所以這場選秀顯得略微造作，很快，輪到我了。“丞相蘇戊鉉之次女蘇茜兒，年十五。”我似乎覺得瀟寒眼前一亮，甚至連他發出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的聲音遙遙從九龍塌上傳來，似乎覺得縹緲了許些，“嗯，蘇茜兒，朕問你可曾讀什麼書？”“臣女僅在閑來時才略閱一二。”“朕聽聞蘇丞相很會教女，不如你作出一首詩來？”“臣女愚鈍，請皇上指教。”“嗯，便以蝶戀花為題做首詞吧。”我略一思襯，緩緩吟道：“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韻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欲穿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他略驚異的抬起頭來，直視著我的眼睛，說：“好一句‘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蘇戊鉉果然將這女兒教得甚好。禮儀官，留名！”依例的謝恩、退回，我心中忍不住的欣喜，寒，我終又要回到你身邊了。
店內的簾幕緩緩落下，我等四人退出了淑芳齋，麵前各一宮女引路。乘上了回丞相府的馬車，阿姊握著我的手，那目光甚是遊移，似覺有什麼事瞞著我，我忙陪笑道：“阿姊有什麼話想說，不要瞞著吾妹便是。”“唉，”阿姊深深歎了口氣，“長姊先前聽人說過不少宮中之事，姐妹倆互相殘害的不在少數，長姊隻是希望，你我進宮後不懷疑對方才好。”我爽快地應和著，心中卻好似蒙上了一層霧，阿姊與我，終是有了隔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