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假靜安正從門縫裏伸出光溜溜的腦袋,朝兩邊張望著。我在心裏冷笑一聲,果然是母女連心,雖然分辨不出閨女的聲音,但她還是忍不住從屋裏走了出來。正在此時,隔壁的房裏亮起了燈火,不一會兒的功夫黃李氏就抱著黃玉急匆匆的從裏麵走了出來,才一出門,就和假靜安麵對麵了。
“你!”“你?”兩人都是一驚,緊接著假靜安猛的一拽黃李氏,急急的問道,“這,這就是玉兒?”黃李氏衝她點點頭,假靜安的一雙眼睛就再也挪不動了。
被黃李氏抱在懷裏的黃玉正皺著眉頭,趴在她的肩上不停的抽泣著,一張小臉幾乎皺在一起,顯然肚子還是很疼的。“玉兒,玉兒!”假靜安背對著我們,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聽的出她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她伸出雙手想要抱抱黃玉,可黃玉卻往黃李氏的懷裏縮了縮,小聲的說,“娘,我肚子疼!”
一聽孩子病了,假靜安急了,她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大聲喊著,“來人啊,有人嗎,孩子病了!”我對喬廣泰說,“走,咱們去看看,她還能弄出什麼幺蛾子來!”兩人跳了下去,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前,從門縫兒朝裏張望。
八叔房裏點上了油燈,他故意不耐煩的說,“叫什麼叫,誰病了,誰病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這時候假靜安和黃李氏已經帶著黃玉到了前院兒,八叔披著衣裳站在院子的台階上,假靜安著急的說,“你快讓洪發來看看,這孩子一個勁兒的叫肚子疼,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八叔知道喬廣泰下瀉藥的事兒,不禁有點兒心虛,把眼一瞪道,“胡說!晚飯的時候都吃的一樣的東西,怎麼就吃壞了呢?”
黃李氏連忙道,“不是不是,許是這孩子沒出過門兒,又在馬車上喝了風,這才嚷嚷肚子疼的!”八叔說,“這還差不多,這麼著吧,我讓人去叫洪發來看看,你們就等等吧!”說著,八叔留下油燈,打著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假靜安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眼睛卻一直看著黃玉,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黃李氏見她這幅模樣,非常善解人意的對黃玉說,“玉兒,娘抱你抱的手都酸了,不如讓這個嬸嬸抱一會兒,好不好?”
黃玉看了看假靜安,似乎有些不願意,但還是心疼自己的娘,勉強衝假靜安張開了手。這下子把假靜安可高興壞了,她忙不迭的一把把黃玉摟在懷裏,像是抱住了一件稀世珍寶,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忍不住一陣心酸。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喬廣泰在旁邊輕歎一聲,我說,“別被她的假慈悲給騙了,想想還在洪發叔那兒的慧空和慧明,你還會可憐她嗎?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時候,院子裏的黃李氏低低的開口了,“你,你還好嗎?”
這一句話我就能肯定,兩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而接下來假靜安的話更是讓我大驚失色,“我?好與不好都是一條賤命罷了,我這種人,早死早超生,你不必替我難過。我本想著讓你和玉兒過上好日子,沒想到……唉,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心頭一緊,生怕黃李氏說出什麼讓假靜安警覺的話來。也就在這時,洪發叔已經到了。見我和喬廣泰趴在門邊兒像做賊似的,不禁小聲的道,“嘿,你們怎麼在這兒呢?這麼晚了,還不回家睡覺去!”我衝洪發叔“噓”了一聲說,“小點兒聲,別讓她們發現了!洪發叔,一會兒你進去,把孩子的病情說的越重越好,告訴他們想要救孩子就去求八叔!”洪發叔不解的道,“為什麼?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嗎?”我說,“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了,你就找我說的做,能救命的!”
院子裏的假靜安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問了一聲“誰”,就要來開門。我和喬廣泰連忙閃到一邊,洪發叔和去請他的人推門走了進去,就聽黃李氏道,“哪位是郎中先生,您快來看看吧,這孩子喊了好一陣子肚子疼了!”
片刻的安靜之後,我聽到洪發叔“嘖”了一聲,似乎很是為難的說,“這孩子的病我恐怕是看不了,你們還是快點兒帶她到大一些的地方去看看吧,說不好去晚了,這孩子的命就保不住了!”我聽的暗暗的挑大拇哥啊,這洪發叔還真會演戲,我聽了這些話都覺得一陣緊張,更別說是被蒙在鼓裏的假靜安和黃李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