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馬車裏一起大笑了起來,就聽外麵那個孩子的聲音說,“到了,這就是黃屠戶家了!”我從車上跳了下來,果然看到前麵一戶人家的大門敞開著,領路的孩子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你這個臭婆娘,我辛辛苦苦在外麵賺錢,你卻把吃的都藏起來,看我不打死你!”一個滿臉橫肉光著上身的男人從屋裏追了出來,一把就住女人按在地上就打。鬥大的拳頭毫不留情的落在那個女人身上,女人小聲的哭泣著卻不反抗,似乎早已經習慣了。
就在這時,一個四五歲年紀梳著羊角辮兒的小女孩兒跑了出來,撲倒在女人身上哭著哀求,“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別打娘!”那男人毫不手軟,竟然揮起了拳頭要打那女孩兒,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道,“我打死你這個拖油瓶,賠錢貨!”
我實在看不下去,衝過去一把攥住那個男人高高揚起的手,怒吼道,“打老婆孩子,你也算是個男人?”那人的力氣極大,他隨意往下一用力,我就被壓的伸不直腿了。他瞪著我問,“你又是什麼東西,竟然跑到我家來指手劃腳,莫不成,你是那個臭婆娘的姘頭?”我還沒開口說話,他的拳頭已經朝我臉上揮了過來。我索性把眼一閉,心想,怎麼也是躲不過了,打就打吧!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如約而至,我連忙睜開眼,就見喬廣泰已經站在我的身後,擋住了那個男人下落的拳頭。我連忙一縮腦袋躲的遠遠的,喊道,“你是黃屠戶吧?我們來是找你媳婦兒的!”
這時八叔也從車上走了下來,一見他,黃屠戶愣了愣,“你們是涯鎮的人吧?如果我沒看錯,你是八叔?”八叔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客氣道,“今天打擾了,我們來是有事兒要請教你的夫人,不知道可不可以……”黃屠戶把兩隻油膩膩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女人,嗬斥道,“來了貴客了,還不煮茶去,丟人現眼的!”
那女人連忙帶著小女孩兒走開了,黃屠戶陪著笑臉說,“鄉野村婦,讓您見笑了!裏麵坐,裏麵坐!”黃屠戶也算的上是殷實人家,屋裏的擺設一應俱全,還透著那麼點兒書香氣,和這個人身上的氣質大相徑庭。見我打量著屋裏的擺設,黃屠戶頗有點兒自得的說,“這都是我那個婆娘收拾的,她家裏原先也是大戶人家,後來敗了,才嫁給了我!”
怪不得看那女人的第一眼就覺得與眾不同,八叔問,“尊夫人可是姓李啊?”黃屠戶說,“對對對,黃李氏!”八叔又問,“她是不是經常到我們鎮上的慈悲庵去燒香?”黃屠戶搓著手說,“是是是,她沒事兒就往那兒跑,整天也不知道幹些什麼。”
正在這時,黃李氏已經把茶送了上來,一看茶湯的顏色就知道是最下等的粗茶,我卻聞道了一股非常特別的清香,忍不住道,“好香的茶,嫂子好手藝!”黃李氏一笑道,“不過是用一些幹花和茶葉同炒,算不得什麼的。”她放下茶轉身要走,八叔卻叫住了她,“聽說你和慈悲庵的靜安師太很熟?”
黃李氏明顯一怔,隨即笑道,“沒有,我隻是偶爾去燒燒香而已!”八叔“哦”了一聲說,“你去燒香是為了求子嗎?”黃屠戶說,“別提了,她就是個不下蛋的雞,跟了我四五年了,肚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別說是兒子了,就是閨女也沒見她給我生一個啊!”我詫異道,“外麵那個不是你閨女嗎?”
那個小女孩兒正探頭探腦的朝屋裏看,一見黃屠戶發現她了,慌慌張張的就跑開了。黃屠戶長歎一聲說,“咳,這個丫頭是我媳婦兒從外麵撿回來的,但是看她可憐巴巴的,又那麼小,就留下了,當個小貓小狗養。”我心裏忽然一動,難道這孩子和假靜安有什麼聯係,不然她為什麼每每要偷偷的給黃李氏東西呢?